大门的地方。原来这是不想让家里两个女人听见啊,许杏了然。 长青也不废话,站住脚就说:“我也不知你那里记着还有我多少银子,那头猪的钱也从里头扣去吧。” “可是养猪的事是我提的,这也算我的事情啊。”许杏犹豫道。 长青的神色在夜色中有些冷:“已经吩咐我娘喂猪了,那以后就再不与你相干了,将来猪出栏,得的钱必是给祖母的。” 许杏抬头看他,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心中难免有些不舒服,便闷声道:“行吧。” “修猪圈和外头水沟的钱我出,你之前给我的我还没怎么用,若不够你再垫些,日后都从给我的那份里扣便是。”长青接着说。 “范大哥,你这样,不有些胳膊肘往外拐吗?毕竟我是外人。”许杏一直觉得他对亲人的态度过于冷淡,这会儿就问了出来。 “是外人又如何,你给我的银钱可是实打实的,你我之间有约定,我自然要照拂你。”长青道,“至于她们,经过的事情多了就知道了,至亲又如何,总亲不过自己,各人都自私,我也不做那孝子贤孙之态了。” 许杏觉得他这话有些奇怪,他多大年纪,能经历多少事情,何至于此,不过她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问起了自身:“范大哥,我看你情状,是不是觉得,五年后奶奶不会放我走?” 长青点头:“原先我只是有些担忧,现在却是肯定了。不过你不必忧虑,我可现在就写休书给你。” 许杏直觉上信任他,但是毕竟事关重大,便看着他道:“范大哥,你就当我是小人之心吧。” “无妨,我这就回去写,明日一早给你,你自己收好便是。”长青说完,又道:“我知道你不在意,但,我还是得说一句,我娘今天所说,你不要放在心上,莫要生气伤心。” 许杏摇摇头:“我已经知道婶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她也没什么坏心,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长青却不赞成:“你并不知道。你只当她无心害你,便没有坏心了,实则不然,很多时候,蠢即是坏。子不言母过,我只好替她同你道个歉吧。” 许杏认真的看着他,话在心里过了一遍,才斟酌着说:“范大哥,我看你似乎颇有心事,也有颇多心结,往事既已不可追,何不放开胸怀,不去纠结过去呢?你还年少,将来自有你自己的锦绣人生,被那些不愉快的旧事困住了心志,岂不冤枉?” “我晓得‘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并不是劝你全然放下或原谅。”许杏看他要反驳,连忙说,“而是觉得你实不必难为自己,比如你不喜谁,就不喜便是,不要明明心里不喜,还要时刻谴责自己不该不喜。只要于律法、礼法无碍,该承担的责任你承担起来就可以了,面对自己时大可坦诚些。” “对我,你已经有收留之恩,照顾之义,平日也甚是公允守礼,我并无任何委屈不满。”许杏一口气把话说完,“你很不必把所有的事都揽在你自己身上。家里的事情我出些钱并不冤枉,我光是借住于此,也该交个房租和伙食费吧?” 长青还在思索她的话,因此她的话音落下之后,长青并没有马上答话,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倒是看得清。那石碾范家便是生受你的,修水沟和猪圈的钱决计不能让你再出了。你若愿意,等你攒够了,给奶奶交一笔赎身钱便是,银子给在明面上,别这样贴补了家里,看不见。” 许杏应声:“我明白了范大哥。” 说完了话,许杏回屋去休息,长青却没有马上走,站在院子里看着黑黢黢的堂屋,回想起那段在这里漂浮着的日子。身死之后,他只觉得于国尽忠,却未能于家尽孝,心有挂碍,想着家中老人会因为自己的早死而伤心欲绝,晚景凄凉,不知怎么就回到了家中,可是他看到的是什么呢?把私房全都贴给娘家等着侄子养老的亲娘?拿着朝廷抚恤银子转头赶紧培养父亲庶子的祖母?还是一滴泪都没有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