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男看着手中李逍塞来的银两,终于眼珠动了动,慢慢泛起水光,接着泪眼婆娑地摇了摇头,“小娘子心善,可这些银子解决不了问题,你帮不了我。”将银子又塞了回去。 李逍以为不够,“不够么,不够我回家再取去。” “娘子是好人,日后定有好报,可我的问题不是银钱能解决的。” 在李逍一再追问下,布衣男方说出原委,“这件事我憋在肚里憋得肝肠寸断,死前说出来心里也能畅快些。” 布衣男原是北方乡绅累有积蓄,因战乱逃难南下,一路历经千辛万苦最后只剩他与十岁的小女儿活着来到了金陵。不想屋漏偏逢连夜雨,男子一向锦衣玉食经这一路的颠簸劳顿,刚到金陵便生了病,眼见药石无医等死的状态,不得已将小女托付给城北保善堂。为保女儿今后衣食无忧终身有靠,将携带的兜身细软一半捐给了保善堂,另一半作为他小女今后衣食用度及嫁妆交由保善堂保管。 造化弄人,原以为死期将至不想天无绝人之路,男子缠绵病榻两月后竟从鬼门关又活了回来,身体奇迹般地好转。本以为劫后余生却谁知是羊入虎口,他上保善堂去讨回女儿及其另一半寄存的财产,不想保善堂摆出另一副面孔,既要夺他的家产亦不肯将他女儿归还。 布衣男一怒之下告了官,然官府并未为他作主反将他抓了起来,他吃了半月牢饭昨日才刚放出来。经此一事他知道天下的乌鸦一般黑,鸡蛋终归碰不过石头,但他可以舍弃钱财惟独不能舍弃女儿,保善堂能鲸吞他的财产,怎会善待他的兰兰,他便是要饭乞讨也不敢再将女儿留在那里。可他上门去讨女儿却被保善堂的伙计打了出来,扬言再见他出现在保育巷便要打断他的腿。他自觉今生再难见到女儿,想到自己的遭遇以及兰兰的今后越想越绝望,这才想到寻死一途。 布衣男说得抽抽噎噎,李逍听得义愤填膺,怒道:“什么保善堂,打着行善的幌子干着趁火打劫的勾当,我看它应该叫禽兽堂才是。大叔别急,我帮你把女儿兰兰要回来。” 布衣男以为她在玩笑,苦笑着摇头并没当真。李逍见他不信,对着河边半人高的大石一掌劈下,大石瞬间裂开道缝。 布衣男瞪大眼睛这才认真打量起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娘子来,拉着她手掌左看右看,笑道:“没事没事,你的手连油皮都没破。”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 李逍见他又哭又笑出言劝慰,布衣男连连摆手说自已没事,感谢她的好意并说出心中顾虑,“那些人穷凶极恶又有官府撑腰,小娘子武功虽高但民不以官斗双拳难敌四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能害了你。” “大叔放心,习武之人路见不平自然要拔刀相助,此等恶势力不除必然有更多的人受害,我今日便去会会那保善堂,帮你将兰兰要回来。” 李逍拉着布衣大叔赶去城北保善堂的同时,谢府的马车也驶到丹阳王府门前,车刚停稳,等待多时的浔阳县主司马佳君快步出府下了阶梯,等谢戡翻身下马她已走至车边等着他伸手相扶。 这日天气晴好,一改前几日的绵绵细雨,阳光下司马佳君的华服上隐隐折射出七彩霞光,她为今日宴会装扮得极其隆重,华贵异常。 谢戡扶她上车后,自己骑马走在车前,司马佳君撩开帷裳一直盯着他背影看,他一路正襟危坐只觉平日不远的路今日仿佛没有尽头,终于看见桓府别院的门头,他忍不住打马加快步伐。 门前一通宾主寒暄,桓慧儿领着司马佳君进内室拜见先到的长公主司马媛,终于没人再盯着他看,空气都感觉清新了许多。 花团锦簇之间,伴着丝竹管弦,中有歌喉宛转萦绕其间。对面满座的俊俏少年,唯有谢戡让她觉得更加耀眼。他坐在那里身姿如钟,与旁座之人轻声说话淡淡地笑,什么也没做便吸引了身边一众女郎的目光。 司马佳君不喜欢这样,她私藏的物品怎容他人窥视,让侍婢去约谢戡出去走走,方便二人亲近的同时亦隔绝掉周围女子不怀好意的目光。 谢戡的回应不出她的意料,她如坐针毡地听着周围女郎们窃窃私语的评头论足,不切实际的意淫幻想,她招来侍婢,让其通知谢戡送她回家。 司马佳君向女主人表示头疼得厉害要提前离席,桓慧儿表示理解,亲自送到门外。 长公主司马媛嘱咐谢戡务必保证她的安全,“佳君脸色不好,路上别颠着走慢些。” 谢戡低声应着,司马佳君拖着长长的裙裾心满意足地跟在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桓彗儿告之的治头疼药方。 与来时一样,谢戡扶她上车后照常骑马走在前面。与来时不同的是,司马佳君抱怨头疼非让谢戡上车照顾她不可。 谢戡不愿,可小侍婢吓得手足无措不敢挪步。他看不下去,没奈何翻身下了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