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轻轻朝苏老爷子瞥去一眼。
苏老爷子登时噤声,落在脸上的目光犹如沉重枷锁,牢牢锁住他的喉咙,一点一点收紧。
不寒而栗。
片刻,沈砚手中多出一张药方。
他面不改色朝七宝香车走去,冷风拂过他衣袂。
……
宋令枝对避子方一事一无所知。
许是宋瀚远亲自登门,那日之后,钱府不再送东西过来,那方珍稀的明日香,也被宋令枝退了回去。
宋令枝心下庆幸,幸好沈砚不曾看见那方暖玉,不然以沈砚的性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连着三五日相安无事,宋令枝一颗心渐渐放下。
明日便是除夕,宋老夫人早早让人开了祠堂,洒扫一番,府中上下喜气洋洋,锦绣满目。
白芷伺候着宋令枝卸妆拆发,满头青丝披在身后。
她眼睛弯弯,笑着同宋令枝道:“姑娘明日可有的忙了,今夜还是早些歇息才是。”
秋雁自去剪了灯花,移灯放帘,又往熏笼上添了两块梅花香饼。
宋令枝摆手:“我自己一人便好,不用你们守夜了。”
余光瞥见妆镜前的漆木锦匣,宋令枝狐疑:“这是谁送来的?”
铜扣解开,入目是满满当当一匣子的暖玉。
倦意烟消云散,宋令枝反手盖上锦匣。
“白芷,我不是说了日后钱府的东西一概退回去……”
白芷还在榻边铺着锦衾,闻言好奇回首:“姑娘,那是陛下送来的,并非钱公子。”
……陛下。
这锦匣是沈砚送来的。
宋令枝双目瞪直,只觉两眼一黑。
白芷不明所以,垂手上前:“陛下晚膳时打发人送来的,那会姑娘正陪着老夫人,奴婢当时正在屋里,就先收下了。”
她语气迟疑,“姑娘,可是这锦匣有何不妥?”
“不、不是。”
宋令枝拂袖,“不关你们的事,都出去罢。”
秋雁和白芷齐齐福身退下。
锦匣又一次翻开,入目是三四块拳
头大小的暖玉,成色光泽皆是上乘,比钱府送来的好上十倍不止。
宋令枝眉眼带笑,只觉沈砚实在幼稚至极。
除了那三四方暖玉,还有一支如萧管一般长。
宋令枝疑惑垂眼,虽不懂手中之物是作何用,可直觉告诉自己这定不是好物。
她慌里慌张盖上锦匣,想着当作自己不曾见过,明日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便得了。
眼睛轻抬,视野之内猝不及防多出一抹颀长身影。
沈砚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他垂眸低眉:“怎么,枝枝可是不喜欢?”
他单手挽住宋令枝细腰,将她抱在妆镜前,声音温和。
“还是枝枝喜欢钱府送来的……”
“没有!”宋令枝抱住锦匣,脱口而出,“没有、没有喜欢他送来的。”
锦匣轻轻搁在手边,宋令枝如今也学了几分坏,红唇轻落在沈砚唇角,面不改色哄着人。
“只喜欢你送的。”
沈砚笑而不语,任由宋令枝动作。
铜扣在空中骤然一响,暖玉重现在二人身前,沈砚不动声色:“喜欢哪个?”
宋令枝脸不红心不跳:“哪个都喜欢。”
夜色清冷,满园无声。
廊檐下守夜的婆子都被宋令枝赶去耳房,此刻只有夜风萧瑟。
沈砚眼睛低垂,一双黑眸深不见底,胸腔闷出一声笑。
沈砚垂首,薄唇轻轻落在宋令枝眼睛上。
“枝枝,这是你自己说的。”
喉结滚动,沈砚薄唇慢慢往下,骨节分明的手抬起宋令枝的下颌。
直至覆上那抹嫣红。
耳边只余窗外冷风飒飒。
不多时,宋令枝一双杏眸水雾潋滟,隔着朦胧的一双泪眼,她看见沈砚从锦匣中翻出一物,正是先前她拿在手中琢磨的那支。
沈砚任由人倚在肩上,好脾气问人:“……喜欢吗?”
宋令枝怔怔点头:“喜欢的。”
沈砚勾唇。
倏尔,他唇角的笑意悉数褪去。
铜镜透亮,清楚映出二人交叠的袍角。
宋令枝一双纤瘦白皙的玉..足轻悬在空中,忽的被沈砚轻轻拍了拍。
逆着光,宋令枝看不见沈砚脸上的神色,只听他淡声道。
“宋令枝,自己抱着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