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再找不到比祖母待我更好的了。大过节,祖母该高兴才是,怎么还说起这话来。”
宋老夫人唇角挽起:“是祖母错了,该打该打。难得今年一家子都在,祖母命人找了时下最好的戏班子,今夜定要热闹热闹。”
说着,又往月洞门望去,“贺鸣呢,可是还在书房温书?这孩子也真是,大过节的,怎的还这般用功,快快让人寻了来,也好好歇息一日才是,可别累坏了身子。”
自明懿山庄一别后,宋令枝总以为贺鸣是落在沈砚手上,不想贺鸣竟中途逃出,无意滚下山坡,被苏老爷子捡回去。
当时魏子渊早不在苏老爷子身边学医,苏老爷子又是长年累月不下山不见人,自然不
认识贺鸣是何人。
贺鸣在榻上昏迷数月有余,上个月才苏醒。知他是宋府的女婿,苏老爷子当即将人送上府。
许是当时被喂了药,贺鸣神智不清,只记得自己同宋令枝成亲,再往后的事,他都记不清了。
宋老夫人也下令,不许丫鬟小厮在贺鸣身前乱嚼舌根,只同他说是失足摔下山,别的一概不提。
“苏老爷子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年礼我早早命人备下了,等过完节,我再亲自登门。”
宋令枝笑笑:“我陪祖母去。??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宋老夫人点点头:“是该一起。”
话落,又听得丫鬟来回,说是贺鸣还在书房,说是看完书才肯过来。
宋老夫人无奈:“这书呆子,许是怕自己昏睡这般久落下功课,误了明年春闱。罢罢,枝枝你去寻他,就说是我的话。若再不来,就是不给我老婆子的面子。”
书房悄然无声,落针可闻。
案上的缠枝牡丹翠叶熏炉燃着百合宫香,青烟缭绕,袅袅白雾氤氲。
书案后,贺鸣一身金丝滚边竹青色圆领长袍,伏案垂首,手边高高累着《论语》《中庸》。
槅扇木门轻阖,落日余晖落入书房,顷刻又被隔绝在园外。
贺鸣只当是小厮,眼皮也不曾抬动半分,目光牢牢盯着案上的书册。
“不必添茶,我……”
鼻尖忽的落下一阵幽香,不是小厮身上惯有的花露油香皂之味。
贺鸣惊疑抬头,眼中掠过几分诧异:“……宋、宋妹妹。”
他起身,黄花梨斑竹梳背椅在地上发出轻微动静,贺鸣抬眸弯唇:“天冷,宋妹妹怎么还过来了。”
宋令枝一身石榴红牡丹纹锦袍,她掩唇清清嗓子:“祖母在望仙阁摆宴,说是今夜除夕,让你也好好歇息才是,莫要累坏了身子。我亲自过来,贺哥哥总不会拂了我面子罢?”
贺鸣拱手:“宋妹妹说笑了。”
园中树梢悬着红灯笼,满府上下彩灯高挂,入目姹紫嫣红,金窗玉槛。
望仙阁为二重檐,檐角似雄鹰展翅,腾跃飞空。
红墙绿瓦,檐角下悬着铁马,随风摇曳晃动。
两侧是抄手游廊,台矶长长迤逦,檐下积雪早被奴仆洒扫干净。
空中遥遥传来细乐声喧,隐约还有宋老夫人爽朗的笑声。
有婆子提着攒盒往下,途中瞧见宋令枝和贺鸣,福身笑道:“姑娘和姑爷可算到了,快些上去罢。刚老夫人还同老爷念叨呢。”
宋令枝颔首弯唇:“知道了,我……”
视野之内忽的闯入一盏掐丝珐琅云蝠纹花篮式挂灯,宋令枝眼中恍惚,后知后觉沈砚以教书先生的身份留在宋府时,二人也曾在望仙阁撞上。
那双晦暗如墨的眸子好像又一次浮现在眼前,隔着茫茫雪雾,在盯着自己……
“宋妹妹,你……”
贺鸣的声音忽然在耳边落下,宋令枝遽然转身,脚
下趔趄,身子忽然往后仰去。
电光石火之际,一只手臂及时揽住宋令枝。
贺鸣眼疾手快,伸手揽住宋令枝一抹细腰。
风动树摇,空中细雪如搓棉扯絮,洋洋洒洒飘落一地。
四目相对,怀中的宋令枝满目仓皇失措。掌中纤纤素腰盈盈一握,二人在外人眼中虽早已成亲,只是贺鸣待宋令枝,仍是礼让有加,不敢逾越半分。
女子身上特有的熏香萦绕,贺鸣耳尖泛红,他别过脸,干咳两二声。
“唐、唐突了,宋妹妹,我……”
语无伦次,惹得身后秋雁和白芷好一通笑。
宋令枝唇角染上些许笑意,正想着抬脚,倏然,脚腕一阵钻心的疼。
她脸色骤然一白。
……崴脚了。
秋雁和白芷齐齐收住笑声,急道:“——姑娘!”
宋令枝扶着白芷的手站稳:“无事,我……”
话犹未了,脚腕再次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宋令枝一张脸惨白如纸。
“别动。”贺鸣轻声,转身命人去请大夫来。
白芷急道:“家里倒是有竹椅轿,可是这游廊怕是走不了,姑娘,不若奴婢同老夫人说一声,今夜留在临月阁歇息罢。”
宋令枝摇头忍着疼:“祖母才说好不容易一家子团圆,我若是出了岔子,岂不是扫她老人家的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