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泡沫破裂是令人痛苦的。
无论是邮票、君子兰,还是汽车,1985年5月之后发生的行情骤变,市场大跌,对市场参与者而言,就如同打开了地狱之门。
带给了无数人惨痛的经历,也让许多人走向穷途末路。
作为幸存者,哪怕日后想起来都是心有余季。
可任何事总要一分为二来看待。
即便是这样可以称为灾难的情况,也总会有少部分人欢迎,会感到极度舒适。
就拿邮票来说,邮政系统和集邮公司的工作人员就巴不得邮票早点下跌,让市场状况恢复平澹。
说来很多人都可能不相信,邮票走牛,对于他们这些人的影响,竟然是负面性的。
不但让这个群体的幸福指数急剧下降,甚至到了不堪其扰,难以忍受的地步。
不为别的,就因为惦记找他们买邮票的人太多了!
他们忽然奇怪地发现,这个世界上上居然有这么多的人认识自己,竟然有这么多的人想托他们购买邮票。
什么邻里街坊,中学同学,七大姑、八大姨,甚至八杆打不着的陌生人,都认为相关从业人员内部肯定有存货,通过各种途径找上门来。
而且大多数求他们的人一开口,直接点名索要生肖票,这简直是难为人嘛!
即使他们不怕丢面子说实话,告诉人家自己买不到都不行。
因为人家信与不信是一回事,人家愿不愿意相信又是另一回事。
不乏有人仗着亲近的关系,死皮赖脸硬住下不走,非要强人所难,往死里纠缠的。
就为这个,邮政系统和集邮公司的工作人员,家庭和睦方面遭遇重创。
家庭矛盾增多了,夫妻吵架也增多了。
真要是有点职务和权力的人,更是无时无刻不在担忧。
他们既怕出门时看到邻居求助的眼神,也怕在街上听到熟人讨好的招呼声。
哪怕上班的路上,不管是谁抬头朝自己看一眼,还是谁在街角交头接耳,都会神经质地觉得别人认出了自己。
甚至来到单位,对电话铃响都充满恐惧,随便有个敲门声都会让人心惊肉跳半天。
等于活在一种巨大的心理压力中,时刻游走在抑郁的边缘。
所以邮票上涨对他们来说,绝不是什么福气,而是意味着永无宁日。
反过来,也只有市场狠狠下跌才能让他们的生活恢复正常。
就像大话西游里的孙悟空总弄死话痨的唐僧似的,他们也日思夜想的盼着“手起刀落,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好在这个愿望在5月底终于实现了。
邮市一开始巨幅下跌,邮政系统和集邮公司的内部就有人带头欢呼万岁。
而市场越跌,他们就越发欢欣鼓舞,士气倍增。
最后当市场变成一片无人问津的死地后,不但职工的劳动积极性高涨,就就连平日里人见人怕的领导都和气了许多,难得的露出笑容。
这也算得上是一桩奇闻异事了。
当然,要说真正能从中获利巨大的胜利者,还得数那些有勇有谋,手腕高明,的确从市场捞走了真金白银的庄家。
这种人本来就少,敢下注,能恰到好处,全身而退的就更少。
所以毫无疑问,以宁卫民为首,参与了操纵鼠票行情的皮尔卡顿投资团,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们在别人懵懂的时候大胆建仓,在别人觉悟的时候加码补仓,在别人疯狂的时候震仓低吸,然后再度拉高后和时间赛跑,以让利批发的方式悄然出局,赚的是盆满钵满啊!
他们的胜利果实要是计算出来,对外公布的话,恐怕能把京城老百姓给气死,吓死!
要知道,仅他们手中为数不多的猴、鸡、狗的散票和一百版的猪票,就卖了二十九万。
而他们主要的投资品种鼠年生肖票,四万九千余版全部售出,入账更高达五百二十八万。
再加上原本还有九万多流动资金,抛除三十万最初成本,最后里外里几乎净赚五百三十三万。
按照十个人平均入股的比例一分,等于当初参与投资的每人都成了半个百万富翁。
这还是明面上的公中账目呢,完全归属于宁卫民个人的投资收益更是不能让外人知道。
否则就是和他一块炒邮票的这些伙伴们,也会因为嫉妒而眼红发狂的。
别忘了,宁卫民仅在沪海批发一万五千版鼠票,就套现了一百四十多万。
这还不算他替投资团卖掉的两千版,以及他用三千版鼠票跟贺军换来的那些珍惜邮票。
而在花城,他用一千版猪票套出的现金更多。
罗广亮和小陶替他卖出个好价钱,足足二百二十多万。
再加上回京之后,宁卫民又给自己手里的私货都划了个价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