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事已成,看来夷人并未起疑心。” 为了怕被王景撞见,杨明没有混在人群里,而是挑了间茶楼,远远地看着夫子庙。 等到天亮,才等到尉迟林虎回来,将一张写着试题的纸条递给他。 杨明接过纸条,没有着急看,而是望着空地上那具焦尸问道:“那是何人?” 虽然知道尉迟林虎并不是那种会为了完成任务,而牺牲手下性命的人,但杨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是永宁监牢中的死囚,属下之前便打通了关节,收买了几个狱卒,以防万一。” 尉迟林虎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早就预备好了一切。 杨明心下松了口气。 干等了一夜,他也有些倦怠,打开纸条一看,愣住了。 白太祖这题目出的,让他有些意外。 他原本以为以白太祖的雄主之风,恐怕会出什么军事题之类的,不曾想竟然是这样一道题目。 然而这正中了杨明的下怀。 关于这个题目,他有一篇十分切题的文章,气势磅礴,恢弘大气,流芳千古,载入教科书。 不过还需要有少许的改动。 不知道白国在大兴朝廷究竟安插了多少眼线,所以这试题绝对不 能泄漏,只能让能信得过的人知晓。 非常巧合的是,这一次大兴选出来参加文斗的人选之一,也是他的老熟人。 杨明站起身道:“走,去找钱进。” 赤眉叛乱一事中,杨明占了最大的功劳,而其次便是假装投敌、通风报信的钱进了。 这位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去年执意要弃文从武,被朝中的文臣轻贱,却得到了宋赵广的喜爱。 这一回,宋赵广怎么也不肯再让他回蜀地,而是暂领了个枢密都承旨的差事,先留在京城听候差遣。 杨明听皇帝提过几句,似乎是有意派钱进出使白国。 出使白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既要打点好白国的权贵,又要时刻注意探听白国的动向。 换而言之,既要能言善辩、长袖善舞,又得有过人的胆识,不可在夷人面前露怯。 尤其是去年,作为正使的韩长安几乎什么都没办成,还留下了不少烂摊子,连带着真正办正事的副使都没有办成正事,只能等着下一位使臣去收拾。 杨明也觉得钱进很适合这份工作,钱进本人也并不排斥。 本来想等五月朔大朝会之后,随白国使臣一同上路。 没想到又闹 出了三场比斗。 作为连中三元的状元郎,文斗这一场,钱进当仁不让。 杨明便是打算将那篇文章交给他。 敲开门后,钱进看见是他,表情有些意外。 他把杨明请了进来,奉茶之后,上下打量了杨明几眼,说笑道:“某听说杨兄为了武斗一事,正在闭关修炼,被安国公教训得不轻,现在看来杨兄除了夜里操劳过度,想必是没有吃什么苦头。” 我靠! 钱进怎么知道他夜里操劳过度? 杨明注意到钱进似笑非笑的目光,才反应过来,钱进说的是黑眼圈。 古人以为黑眼圈便是肾虚的征兆。 天可怜见,他这分明是辛辛苦苦为国操劳,不过是顺带欣赏了一下口技表演罢了。 杨明也知他是开玩笑,没好气道:“东昇兄还打趣起我来了,我怎么听说,东昇兄近来被说亲的媒人踏破了门槛,险些被人上门捉亲呢?” 若是现下整个大兴,谁的风头最甚,除了杨明,便只有钱东昇了。 连中三元,状元及第,已是世间罕见。 如今又立下了偌大的功劳,深受皇帝的喜爱。 再加上他的年纪比杨明还要小几岁,如今也不过是将将弱冠之 年,模样又生得唇红齿白,除了家世稍有不足以外,简直是当女婿的不二人选。 一提起这事,钱进便觉得头都大了。 去年高中的时候,他已经经历了一次榜下捉婿,不曾想今年升官后竟然又来了一回,吓得他连日来连门都不敢出。 钱进挠着头,尴尬道:“让杨兄见笑了。家母不在京城,这婚事某如何能做得了主。不过某已叫人回平江府,去接家母过来了,想来年内便能定下婚事了。” 婚姻大事,父母之言,媒妁之命,根本没有自己选择的余地。 像钱进这样全部交给母亲决定的不在少数。 杨明也不觉得意外。 两个闲聊了一会,钱进便单刀直入道:“如此百忙之际,杨兄登门拜访,想必是有东西要给某吧?” 杨明当时就震惊了。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钱进怎么又猜到了?聪明人就这么厉害吗? 他纳闷地问道:“东昇兄,莫非你是学了什么周易之术,能掐会算吗?你怎么猜到我有东西要给你?” 钱进冷静地分析道:“原因有三,一来,某风闻杨兄为了武斗一事,已经多日不曾出门,想来今日出门,也绝不会是为了找 某闲聊。” “二来,昨夜文庙失火,赵王世子王景抓获一书生偷窃试题,逼得书生纵身火海,以死明志。有风声说,是夷人自导自演,嫁祸给大兴。但一直到今日,白国还没有更改试题。” “三来,杨兄,你方才饮茶用的是左手,但你并非左利手,可见右手掌中许是有什么东西在。” “……” 当初杨明抄袭《短歌行》和《虞美人》的时候,便是钱进发现了他作弊。 那时杨明便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时隔近两年,钱进的推理能力又更上了一层楼。 杨明叹为观止道:“看来东昇兄这半年在蜀郡做兵马钤辖也没有白干啊。” 兵马钤辖,主府兵,也主缉盗。 钱进笑了笑,伸出手道:“让某看看,白太祖究竟出了什么试题。” 白国皇帝还没有死,照理说不该用庙号称呼,但作为一个大兴人,他们对敌国皇帝的敬意少得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