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临头,王景才发现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这些南蛮子不仅不是傻子,还是大兴读书人当中的佼佼者,想骗过他们并没有那么容易。 场面混乱之时,或许有人会被蒙蔽。 可一旦冷静下来想想,他们就会发现无数的破绽。 但王景也已经想好了补救的方法,那便是死无对证! 书生像是被吓傻了似的,站在原地嗫嚅道:“我怎知他为何要偷试题?与我何干?我分明只是来帮忙救火的,怎会遇上这等祸事?” 说话间,他几乎要哭出来似的,声音极其委屈。 这句话,也说进了其他人的心坎里。 因为文庙失火,他们才赶来救火的,哪知道会遇上这等麻烦事。 天可怜见,他们对试题根本不感兴趣啊! 再说以大兴的实力,需要偷看试题吗? 根本不需要啊! 王景不想给他们留下考虑的时间,凶光毕露道:“人赃并获,岂容你抵赖!来人,将他带下去,好好审问。” 只要落在他们手里,便由不得这书生不承认。 多罗道顿时心领神会,一声令下,几个夷人士兵便要捉拿书生。 其他人虽然觉得有些不妥,却也不敢与王景为敌,只是傻站在一旁。 见状,书生悲愤大喊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以列祖列宗的名义起誓,我根本就没有偷试题!士可杀不可辱!与其落到你们手里屈打成招,我情愿以死明志!” 话语落,他竟然一头冲向了熊熊燃烧的火海中。 “兄台,你冷静冷静!” “何至于斯啊!” “若然你没有做过,朝廷一定会还你一个清白的!”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劝阻,可是看着炙热的火海,愣是没有人敢靠近,只能听见他在里面哀嚎的声音。 王景也只是装模作样地叫人拦了拦。 他巴不得这书生死在这里,才能死无对证,至于是怎么死的,根本不重要。 “孔夫子作证,学生没有偷试题!” “夷人害我!” “大兴必胜!” 火起于偏殿,火势极大。 他们之前将将遏制了一些,又因为试题失窃的事情耽搁了,转眼间已经吞没了梁柱。 火光冲天,照亮了半个永宁城。 听见里面没有了声响,王景心神大定,冷着脸道:“哼!这分明是畏罪自杀!索性试题未泄,否则小王一定上报给大兴皇帝,叫他严惩不贷!” 话语刚落,两道人影急速而来。 原来是王曜和柳季让收到消息回来了。 王景暗自庆幸,幸好那书生自己寻死,如果再耽误些许时间,被珠思般和柳季让撞见,他这戏可就唱不下去了。 不过现在既然死无对证,王景连说话都大声了几分。 “珠思般,你回来得正好,文庙起火,有个书生不知道受什么人指使,趁乱偷走了试题,好在小王及时赶到,将他当场抓获。” “他见事情败露,便畏罪自尽,纵身火海了。” 柳季让侧着耳朵听了一会,近侍局的高手正在传音入密向他汇报。 听罢,他的心里便已经有了结论,给王曜使了个眼神。 王曜面无表情道:“此事稍后再谈,先救火。” 有她发号施令,大兴和白国双方才齐心协力开始救火。 直至天边破晓,火势才平息,文庙的偏殿被烧成了一片废墟。 夷人士兵们从废墟中抬出一具焦黑的尸首。 王景装模作样道:“来人,验尸,查查他的底细,看看究竟是谁派他来的!” 王曜和柳季让也没有在意他的僭越。 二人暗中传音入密。 柳季让语气轻佻道:【师姐,看来你这位堂兄有些着急了啊,竟能想出这样的法子邀功。】 王景和多罗道以为自己的计划有惊无险地成功了,却完全没想到,他们的计划早就被柳季让看穿了。 如果这么粗浅的伎俩都会被骗过去,那他们这个近侍局,也就不配被皇帝陛下当成最大的底牌了。 王曜皱着眉头,有些不高兴,也有些无奈。 原先王景因为毁容心灰意冷,沉迷五石散,为了报仇不择手段。 她看不下去,才敲打王景,让他跟杨明生死斗,激起他的斗志。 没想到王景武功恢复后,心性也变了,竟然做出了这等邀功的蠢事。 这倒也是。 赵王叔让王景出使大兴,本来是来镀金的。 眼下这差事已经被她抢了,就算武斗取胜,回到白国,王景也只是无功无过。 但如果是阻止了试题不泄漏,倒还能算得上一件功劳。 此时王景像忽然想起来似的,拿着试题走过来递给王曜道:“珠思般,试题在此,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差错。” 明知道昨夜的事情,都是王景自导自演。 王曜毫不在意地接过试题,又转手递给了柳季让。 柳季让拿起写着试题的圣旨,也没有在意,但他冷不丁一瞥,忽然愣住了。 试题写在圣旨上,圣旨是一卷明黄色的卷轴,用细带捆缚着。 但没有人知道,近侍局还在上面留了一处记号,只要这卷轴打开过,便会被他们发现。 如今那记号已经不见了,说明这卷轴已经被人打开过了。 这就奇怪了。 王景只是想邀功,何必要打开试题? 柳季让心生疑惑,皱眉问道:“请教小王爷,我回来得晚,未曾看到,那窃贼可是打开过试题?” “当然没有,当时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只来得及偷走试题,没有来得及打开看。” 王景也不是个傻子,一听这话,便感觉不对劲,急忙问道:“莫非这试题出了什么差错?” “非也非也,我随口一问罢了。” 柳季让摇头否认,心下已经有了定论。 看来昨晚不只是王景自导自演,还有人在当中浑水摸鱼,当真偷看到试题了。 【师姐,试题恐已泄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