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跟亲爹啊。’ 梁夏给窦氏夹虾,“爹,吃菜再喝,要不然容易说胡话。” “这酒不碍事,”窦氏说,“我能喝一坛。” 很好,半碗就已经醉了。 梁夏双手端起碗,朝蔡甜敬了一下,“夫子恕罪,九号性子古怪,冒犯您了,我替给您赔罪。” 九号嚼虾的动作一顿。 李钱说,“是皇上的人,要对的言行负责。” 这话落进九号耳朵里,就变成: 梁夏是的看管人,类似于家的身份。 九号低头吃虾,感觉身上好像了层约束,跟芯片和毒药不一样。 些带给的感觉过于冰冷锐利,如枷锁一般束缚在身上,随时会取了的命。 梁夏给的感觉,像是了层衣服般,会影响大开大合的动作,但又及其暖和贴身,没有半分威胁。 九号拧紧眉,这感觉陌,让不知道怎么应对。 习惯了面对人性的恶,对于人给的善意,有些不知所措。 九号沉默了好一会儿,默默学着梁夏的样子,用筷子干净的另一端,垂着眼夹了只虾,放进蔡甜碗里,余的话一句没有。 算是赔罪了。 能让赔罪的,蔡甜是第一人。 梁夏嘴角抿出笑意。 蔡甜也是一愣,微微摇头,“能者,总有些不常人之处。” 九号性子桀骜,耐心有限,但不是纯恶之辈。 蔡甜端起酒,隔着桌子,跟梁夏虚空碰了碰。 人是师徒,似母女,像姐妹。 这酒属实不错,没有酒味,宛如饮品,透着股花瓣的清香,像是在喝浸过花的清晨露水。 但酒劲极大,基本半盏就醉,况是没喝过酒的窦氏。 窦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季晓兮吓一哆嗦,菜掉进碗里,“叔?” “没事,我没事,吃的。”窦氏摇摇晃晃。 他没丝毫醉酒的感觉,但眼神莫名朦胧模糊起来。 他努力眨巴眼睛看蔡甜。 “我想问一句话。” “……好。” 窦氏是被家人卖进宫里的,从小就在尚衣局跟着师傅学做衣服,从来没做过不该有的梦。 他人前十几年,脚踏实地,可谓是一步一个脚印,本本分分老老实实,就想着存些银钱,到了出宫的年龄,他就拿着钱开个自己的小衣服铺子,然后找个品行端正的妻主成家女。 朴实的愿望,却毁在了先皇的一场醉酒。 窦氏当时死了的心都有了,既恨又怕。 恨先皇,怕先君后。 谁人不知道是个善妒的疯子,要是被他知道了这事,自己能不能活都不一定。 窦氏花了几乎全的储蓄,终于买通起居郎疏通关系出了宫。 身上已经没有更的银钱了,是师傅的夫郎接济他,帮他在望水巷租了个小院子,让他给裁缝铺子做做衣服什么的。 从知道自己有孕起,窦氏觉天都是灰色的,阴沉沉,像大雪来临前的征兆。 随着肚子越来越大,窦氏感觉头顶的云层越来越厚,已经逼近他发梢,随时都会掉下来吞噬他。 一个十六七岁,没有妻主没成家的男子,突然有了身孕…… 窦氏都不敢想象自己将来要怎么活,前路论如看,都像是置身于迷雾之中,找不到方向看不见光亮寻不到未来。 他想,他也许会死在临盆日。 他每日重复地活着,静静地待头顶的大雪将近,静静地着自己被暴雪所淹没。 直到忽然有一天,一个老爷子从他面前经过。 对方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他的相,像是在确定是不是他,然后“哎呦”一声,缓慢地,扶着地,伸直腿,倒在他面前。 窦氏,“……” 窦氏径直了过,是老爷子伸手拉着他的衣摆,说,“倒是扶我一把啊,没坏处的。” 窦氏的人也只能这么坏了,再坏不过就是一尸命。 他认栽,把老爷子扶起来。 这一扶,像是打开了一个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