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命里的顾天天又是谁?他会不会也像自己这样,时至今日相处之下,也对自己充满好奇? 肖莎问了自己很多本应当问夏邻学的问题。 他年纪比她大上几岁,但他们姑且还算是同龄人,肖莎尚且有胡庆安做至交好友,夏邻学又怎么会没有能够让他铭记的人。 “如果我考下驾照,你能陪我一起去云南吗?咱们可以去看看玉龙雪山。” 她的问题得寸进尺,换做前几天她是绝不会问的,但她今天莫名有种不得不问的紧迫感,这也许都因为她的好奇心太重。 “如果有时间我也想每年多去几次云南,除了雪山,观音峡也不错。” 夏邻学没答应好也没说不好,回答的模棱两可。 * 他心里有什么事情? 她有太多太多的问题。坐在书桌前,草稿纸上密密麻麻是她查找的观音峡资料。 电子产品她用不惯,她还是习惯制成手工攻略,有种莫名的成就感。老家姑姑打来的手机铃响了三声,她才起身回到现实世界。 手机那头对方直切主题。 “莎莎啊,今年萝卜干腌好了,姑姑还给你邮三斤?说什么谢谢,跟家里人客气什么,你一年到头在外地呆,三斤够不够啊?” “够的,就是这次调味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放辣椒?” 老家晾晒萝卜干的工序较为简单,只是时间晾晒较长,一年里春天产量最大,自从离家,肖莎每年都能收到装在玻璃罐里经鲜红剁椒调味的萝卜菜。 姑姑听了糊涂着问。 “你不是最喜欢带吃辣椒的吗?怎么去找个工作口味还变了,你是离老家离太久了。” 姑姑家族观念异常的重,就像有家长觉着孩子头疼脑热都是玩儿手机的后遗症。 她觉着,肖莎出现的任何异常都源于思乡之情。略带心疼埋怨道:“今年你肯定回家吧?” “当然回啦。”她隔着手机点头,解释:“是我有个朋友不能吃辣,他过敏。” 电话那端沉默几秒,似在调整语气,小心翼翼又兴致勃勃,是男是女、多大年纪问个不停。直到肖莎搪塞了说是女孩儿才作罢。 “这几天你表妹放假,想找你带她玩玩儿。”肖莎答应下来,挂断电话。 坐回书桌旁,一个字儿也写不下去,姑姑的话也让她思忖: 夏邻学和自己算是朋友这是肯定的,但除了朋友呢?他们算是暧昧还是单纯的朋友…… 肖莎问向刷得惨白的天花板:夏邻学现在在干什么? * 他在穿过因夜色晦暗灯光不明而显得老旧、沉闷的门扉。 推开书房,霎那炽白的明光像电影里那些最终死的不明不白的主角所目视的天堂,天堂里有慈父,信徒叫他上帝,夏邻学叫他夏博垣。 他父亲转过灵敏的自动驾驶轮椅——他原本有机会换上两条机械腿,但夏博垣守旧,坚决不愿把自己弄的“人不承认鬼不像鬼” 在场的专家还有同样情况的病人一时间都和这位执拗的华雍前高层无话可聊。 如果说说话得罪人是种天分,夏邻学早就领教过夏博垣的高超禀赋。 “下个月我想把小姨接到家里住几天,大夫评估过,她最近的情况很稳定。” 夏邻学心情大好,顺路来通知他。 毕竟夏博垣和自己不住在一起,只要他想,就算不取得夏博垣的认可他也能按计划随心所欲。 还好夏博垣老年近五十几岁才得来夏邻学这一个独子,因而对他溺爱宽容,只“叮嘱”了句:“小心别被她弄死。” 父亲宁折不弯的做人标准要取决于他可接受的残废程度,两条腿他可以不在意,但喉咙处的携带式人工喉发声器他又不承认算是“半人半鬼”了。 夏邻学轻轻地说了句承您吉言,在门扉关闭的一刻他又说:“谢谢。” 这句谢谢说得像是可怜夏博垣。 重重深阁仿佛已完全锁住他父亲威严不再的未亡魂魄。 书房里的躯壳奄奄一息、威严不再。 刺眼的光芒如同烟波渺渺,将气势磅礴的古旧大宅衬托地浩如鬼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