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孤女被族人欺凌的故事。 “路上遇见的陌生之人对你伸手,倒是极有可能是个良善之人,只是怜惜于你,并无所求;可有些族人对你伸手,却不是因为良善亦或亲情,只是为了更大的利益而已。”靖云侯夫人说到这里,忍不住摇头,“年幼的我染上天花,对他们而言便是一个必死之人了,没了益处,自然立时便将人赶出来了。” 堂堂荥阳郑氏的嫡女竟连郑氏的宅子都进不了,这听起来是件极为可笑之事。可林斐知道并不可笑,相反,这等事几乎每隔一段时日都在上演。 锦服华袍之下满是看不见的虱子。 “那时我流落街头,发着高烧,老仆无奈之下,本想去寻个客栈让我住下,可哪个客栈会接受一个天花病人?”靖云侯夫人摇了摇头,说道,“想去租个宅子,却是即便双手奉上足够的银钱也租不到。一打听才知是那些郑氏的人将我患了天花之事传了出去,以致城中人人皆知有位郑氏小姐患了天花在寻地方落脚,不让我等进去。” “彼时深冬,我等流落街头,无处可去,”靖云侯夫人恬澹平静的脸色沉了下来,虽时隔多年,可当时的情形却清晰的印刻在了脑海中,无法忘却,“走投无路之下,是……” 看着官道尽头出现的两辆不甚起眼的马车,靖云侯夫人面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原本发沉的眉眼柔和了起来:“是在感怀庵带发修行的陆夫人收留了我,为我请来了大夫,衣不解带的亲自照顾我。” 她是荥阳郑氏的小姐不假,可彼时她的情况无比糟糕,看着便捱不过去了,便是捱过去了,郑氏的水深,有几个人敢掺和的?这一点,看城中人人避讳便知晓了。危难方见人心,陆夫人救她并无所求,纯粹只是怜惜一个小姑娘身患天花极有可能殒命而于心不忍罢了。 这些事情,靖云侯夫人以往也提过,是以林斐亦有所耳闻,不过今日既然出现在了这里……看着出现在官道尽头的马车,林斐下意识的眯了眯眼:“那位陆夫人究竟是何等情况,当年怎会年纪轻轻便带发修行呢?” “总是家里那些腌臜事。”侯夫人摇了摇头,转头看向身旁正打量着两辆过来的马车的林斐,说道,“你也莫审视了……” 次子哪里都好,就是许是在大理寺呆久了,以至于看什么目光中都是带着审视的。 这等目光可没少将旁人吓到。 侯夫人说道:“陆夫人比我都年长十几岁,如今都多大年岁了?她那些旧事可同桉子什么的都没关系。至于带发修行的原因是她当年乃是平妻,先一步诞下了女儿,让正室不喜,不敌正室手段,便主动去庵上带发修行了。” 后院内斗这种事他不是不知道,林斐点了点头,又问侯夫人:“她为何好端端的,要做他人平妻?” 虽说林家没有三妻四妾之习,可不代表别人没有。都不定要权贵之族,便是民间的富户,三妻四妾的也有不少。可他是男人,正因为是男人,才知晓所谓的三妻四妾对女子而言是不公的。这天底下,怕是没有哪个女子会甘愿做人平妻、小妾的。 “哪是她要做的?”侯夫人摇了摇头,说道,“陆夫人所嫁之人乃是她的表兄。当年父母双亡之后,年幼的陆夫人被老仆带来其表兄家照顾,待到出嫁的年岁,便嫁了其表兄为平妻。” 话才说到这里,林斐便道:“那这陆夫人定然是孤女却身怀万贯家财。” 这话一出,侯夫人便被一噎,动了动唇,原本似是想问什么,可看着次子若有所思的表情,终是无奈的扶额叹了口气,道:“便知晓瞒不过你的!” 林斐“嗯”了一声,澹然的点了点头,道:“不奇怪!若真真是个愿意收留孤女的心善人,便不会让她嫁做他人平妻了,所谓的妾室、平妻究竟是怎么回事,既是过来人的长辈又怎会不懂?明知是火坑,还将人往里推,便知不是什么心善人了。” 这等人肯收留孤女必是有所图谋,试问一个孤女最有可能让人图谋的会是什么?其父母留下的家财自是最有可能的。 “再看将陆夫人留在家中,‘亲上加亲’的做法,必是打上了这万贯家财的主意。”林斐说道,“我若没猜错的话,怕是陆夫人好端端的会嫁与其表兄做平妻,定是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凭空矮人一头,做了平妻。” 侯夫人越听越是无奈,待到林斐声音终于落下之后,终是无奈的开口了:“你……真真便没有什么能瞒得过你的。” 同次子说话便有这点不好,很多事你往往不过才开了个头,他便将后续之事尽数都猜出来了。 “陆夫人到了出嫁的年岁时意外落水,众目睽睽之下被其表兄救起,便嫁与‘救命恩人’表兄为平妻了。”侯夫人说到这里,便翻了个白眼,“那落水可不是什么意外,她是被人推下水的。心里明知落水是这些人的伎俩,却有口难辩。那舅舅、舅母还摆出恩人的姿态,道便是平妻都是看在亲人的面上云云的,望她懂得感恩、知恩图报……” 侯夫人越说便越是生气:“可吃了这个哑巴亏还不算,外人看了还都连连称赞她那舅舅、舅母是大善人、照顾孤女这么多年云云的……事实确是将人连人带财都榨了个一干二净还不算,竟还谋了个外人眼里的好名声,半点不提她的家财,光铺子的租金莫说养一个陆夫人了,就是养她舅舅、舅母一家都够了。还照顾?分明是反过来,吸着她的血,在过好日子。可偏偏这些人在外人面前做惯了样子,她要有个什么不满便是心高气傲,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