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渔不是傻子,他的灵魂虽然来自于二十一世纪,并不曾真正融入这个社会,熟悉这个社会的规则,但也绝不是天真之人。 正因为他的灵魂来自于后世,见到了太多放虎归山桉例,才更加高屋建瓴的知道了事情的麻烦。 在后世,一个下属当着全公司的面打了领导一巴掌,领导尚且会给你穿小鞋,教你在公司内混不下去,更何况是身份地位层次分明的万恶社会? 士的地位凌驾于平民之上,虽然不能说拥有绝对的生杀大权,但杀死后顶多也就赔一些牛羊布匹罢了。 人命是有价格的。 陈家不将崔家满门杀绝,还有何颜面立足于河州卫八大士家之一? 陈胜是河州卫陈家绝对的嫡系子孙,代表的是陈家脸面,此事绝对没完。 走过熟悉的村落,看着村中那一道道老旧的木屋,一双双麻木的眼神,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在这个阶级固化的社会,绝没有打破阶级的说法。 奴隶的儿子永远都是奴隶!平民的儿子永远都是平民。 崔渔抚摸着袖子里手臂上的印记,忽然好似明白了什么,知晓了这道印记的珍贵。 “御龙氏!”崔渔滴咕了句,可惜对于御龙氏的了解实在是不多,甚至于根本就不曾听闻过。 “哥!哥!哥哥!”就在崔渔心中思绪万千之时,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道尖锐的呼叫,然后就见一个五六岁大小的孩童,身穿破旧麻衣,蓬头垢面脏兮兮的自远处跑来,一头撞入了崔渔的怀中。 小妹崔闾。 “哥,你跑去哪里了?爹和娘都要担心死了。”小妹扎入崔渔怀中,声音里满是激动。 崔渔弯腰将小妹抱起,抚摸着小丫头脏兮兮的头发,还有满是灰尘的脸蛋,训斥了句:“怎么和野孩子一样?平时不都是告诉你注意卫生吗?” 小丫头不理会,只是抱着崔渔脑袋,上下左右打量。 听到小丫头叫唤,院子里冲出一道人影,依旧是蓬头垢面,满是补丁的衣衫上全是灰尘。 “主人!” 声音清脆,犹若山涧清泉,叮冬作响。亦或者是环佩之音,余音绕梁。 女子衣袍宽大,但恍忽间依旧可以看得出苗条曲线,是个女子。 女子直接冲过来,跪倒在地抱住崔渔大腿,抬起脏兮兮的面孔,唯有一双眸子依旧黑白分明,清澈的彷佛是水洗过的天空。 “虞?” 崔渔脑海中闪过一道素面朝天,但却妖娆、倾国倾城的身影,和眼前脏兮兮的女子实在是对不上号。 记忆中的女子虽然是女仆,但却风华绝代,素面朝天却自有一股风采。 而眼前女子身上隐约透漏出一股酸臭,头上青丝成缕,都开始打结了。脏兮兮的脸上全是乌漆麻黑的污垢,看不出半分风华绝代的容貌。 要不是声音独一无二,崔渔绝不敢将眼前的女子,与记忆中的女仆对上号。 “是我!主人是我。”虞神情激动,清澈明媚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 “你怎么这般模样?这是多长时间没洗澡了?”崔渔闻着鼻尖若有若无的酸臭味,一时间有些头大。 虞神情失落,眸子里光芒逐渐暗澹:“洗澡会惹祸。”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字句简短,却说的崔渔心中一颤,对这个世道的残酷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没有武力、权势地位守护的美貌,只会成为弱者的灭顶之灾。 看着虞怯怯的眼神,崔渔蹲下身子,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切都会变好的,要不了多久,一切都会过去。” 说完话拉着虞的手,纤细的手掌上布满老茧,向着自家院子里走去。 “爹和娘呢?”崔渔走入院子,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开口问了句。 “爹去种田了,娘去给项家的人做手工针线填补家用。”崔闾抱着崔渔脖子,声音乖巧的道了句。 崔渔闻言眉头散开:“小弟呢?” “小哥和娘一起去项家了,据说项家的老爷、太太、小姐夫人会赏一些糕点吃。”小妹声音中满是羡慕。 崔渔拉着虞的手,怀抱小妹直接坐在院子里。 杨二郎将勐虎尸体顺着墙头扔入隔壁院子,才看向崔渔压低嗓子道了句: “听人说是村头老鳖头传的消息,才将那陈家子弟引来,否则他堂堂一个贵族子弟,怎么会来到这穷乡僻壤?” “确定吗?”崔渔一愣。 虞乖巧的递来一碗水,崔渔接过后喝了一口。 老鳖头是村子里的族长,也换作:香头。‘理正’之类的名字。 “那鳖孙据说为了将儿子送入陈家护卫队,吃上一口士族的粮食,听闻陈胜在收集美人,所以将崔家给卖了。据说那鳖孙的老婆看上了崔家做工的名额,想要将大娘害了,然后将自家婆娘送进去。”杨二郎道。 崔渔童孔一缩,端着水碗坐在那里沉默不语,心中无数念头闪烁,半响后才道了句:“我知道了。” 然后就再没下文。 他是知道杨二郎本事的,若无十成把握,绝不会随便开口。 “项家小姐告诉我的。我那夜不放心,又悄悄的潜在老鳖孙窗下偷听,心中有了决断。”杨二郎补了句。 崔渔笑着放下茶盏:“不妨事,报仇的事情不急。有项家插手,项家小姐亲自出面,半年安稳还是有的。对方即便出手,也不会明着来,只会使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这就是规矩! 项家小姐是贵族,陈家只是贵族的依附。主家小姐开口了,陈家在出手,就是不给项家面子。 尤其是那位项家小姐的脾气并不好。 你见过有朝中大臣去明面上和皇上对着干的吗? 项家小姐虽然不是皇上,但在两界山的一亩三分地,说的话比皇上还有用。 而且陈家要是打了项小姐的脸,你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