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烧三十九度八,腺体出现分泌异常造成急性分化发热期,目前已注射一针发热期抑制剂,预计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内应该就可以恢复正常体温,”
医生啪地一声合上手中病情本,将笔往胸袋一别,推着眼镜道:
“虽然没什么大问题,但临近成年期还能再进行二次分化属于极少数个例,你们还是学生做不了主,为了以防万一,最好现在就去给你们老师或家长打通电话过来,商讨下具体情况。”
深夜病房空寂冰冷,四面纯白墙壁混着浓郁的药水味,生生压出几分凝重感。
站在病床边的韩佟过了足足好一会儿才从医生的话中回过神,神情愣怔地反问:“……所以江浔真的是因为急性分化热才诱发的发烧?”
他喉结一滚,声音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他要分化成……Omega?”
“依照目前的情况来判断,是的。”
医生凝神解释道:“不过具体还要等做完血液筛查才能知道到底会不会分化,他目前的腺体尚处于Beta与Omega之间,目前还只是能分泌些许信息素的情况,但是Beta出现腺体紊乱从而分泌信息素的案例也不是没有。总之无论如何,当务之急是你们做不了主,先给家里或老师打个电话,通知他们过来吧。”
病床上,自从注射过抑制剂后,便沉默至今的江浔终于抬起头,沙哑地吐出了迄今为止的第一句话:“一定要打吗?”
“最好要,”
医生说:“检查结果还没出来,你的身体和急性分化热也只是暂时被稳定了而已。在没有Alpha进行标记辅助稳定的情况,最好是要留院观察,确定没问题了才能离开。过程里的住院手续等流程都需要监护人来进行,你们自己是办不了的。”
江浔动了动唇,似乎还想说什么。
一旁的韩佟却率先开口:“我给阿姨打电话吧,现在不在学校,就算来了,也不会被其他人发现。”
他边说,边垂眸看向江浔。
然而病床上的人仿佛没觉察到投掷而来的目光一般,只低着头沉吟稍许,才轻而缓慢地点下了头。
韩佟垂在身侧的手无声握紧,没再多言,转身跟着医生离开病房。
即将关门时,方才被贺止休一通电话喊来救场的医生忽然脚步一顿,握着门把转过身,冲病房内一扬手:
“贺止休你跟我过来,给你们班主任打通电话,半夜在校出现这种情况老师是有知情权的——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偷给翻墙逃课,回头我就跟你亲爹告状让他给你寝室安装实时监控监督你信不信?”
贺止休:“……”
他动了动唇似乎想狡辩两句,然而医生已经带上门离开。
贺止休别无他法,只得认命地抬步跟上。
临走前,他只来得及对身侧路炀小声道:“等我一下。”
路炀没说话,只是目送Alpha背影离开。
直至房门咔哒一声闭合,病房重归满耳寂静后,他才收回目光,缓缓转过了身。
“抱歉,()”
“……?[(()”
路炀不置可否,而是反问道:“所以你早就知道自己是因为分化热,才不愿意去医务室,以及叫救护车的?”
江浔似乎没想到路炀会这么直接,过了足足好半晌,他才终于点下头。
“我之前不是请了一个多月的长假,甚至和学校申请了休学吗?就是因为这个。”
江浔低着头深吸一口气,忽地抬眼望向路炀,一字一顿道:“路炀,你有没有怀疑过,这个世界其实是假的?”
路炀顿时一怔。
“我知道这个问题很奇怪,所以我不敢对任何说,包括韩佟……我害怕别人会觉得我脑子有问题,会把我送去精神科,”
江浔双唇紧抿,他似乎真的压抑了很久,明明声音不大,但语调却格外用力,连同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高一开学后,我发现自己身体开始变得不对劲。明明作为一个不应该感受到任何信息素的Beta,我却总会若有若无的嗅见过去我闻不到的味道。最开始我以为是谁用了香味很浓的沐浴露,或者是有人偷偷带了香水来学校喷——毕竟我们学校那么多莺莺燕燕的早恋人群。”
“但很快,我发现我错了。”
“一个年级上千人,我却每次都是从Omega和Alpha身上闻到那些味道,没有一次例外,从来没有从任何一个Beta身上闻到那种味道。”
江浔手指紧扣住床沿,因为用力过度,指甲泛起一片青白。
路炀垂眸不动声色地看着江浔,发热期诱发的红潮在抑制剂的作用下终于褪去,露出了江浔真实的神色——带着恐慌与试图逃避却又无处可逃地痛苦。
仿佛那还没来得及吐出的后半句,是连描述都需要提起巨大勇气。
“然后你就发现那其实是信息素?”
半晌后,路炀终是替江浔开口说了后半句。
江浔鬓角淌下一滴冷汗,呼吸粗重地点下了头。
“但是我从来没想过我会变成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