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射装填,高度不变,方向不变,预射十二轮,预备……放!” “彭彭彭——” 三月十八日的清晨,在黄台吉指挥妇孺渡过朵儿必河的时候,这已经是上京城被明军围攻的第九天了。 九天的时间里,上京城每日遭受数十万枚石弹砸城,上百万斤的石弹洗礼。 这样的凶勐炮击,让城下的护城河里,更是填满了满满当当的石弹。 数万民夫在就近采石,制成石弹,而随军工匠也开始打造了足够的攻城器械。 然而,面对破烂不堪的上京城,孙守法和曹勐始终没有发动总攻,只是一味的炮击着城墙。 这样的炮击,哪怕努尔哈赤因为年老而迟钝,却也渐渐反应过来了。 “明军准备先抓到黄台吉他们,再对付我,朱由检……你好狠!” 努尔哈赤靠在轮椅上,大口的呼吸,如同破了洞的风箱一般,只是这样活着,就已经让他疲惫不堪,大汗淋漓。 他眼下面对的局面并不好,护城河被石弹填满,原本敦厚的外城城墙也已经四分五裂了,到处垮塌。 估计要不了几天,外城的城墙就会垮塌,而明军的数万民夫还在准备石弹。 最为敦实的外墙都扛不住明军的火炮,内城和宫城就更不用提了。 “大汗,外城已经修无可修了……” 脚步声出现在了简陋的皇宫之中,老迈的扈尔汉与努尔哈赤留了下来,作为努尔哈赤的耳朵和眼睛,为他守卫上京城。 只是扈尔汉的眼光不如努尔哈赤十分之一,他只觉得眼前这形势有些荒谬。 明军掌握着绝对的主动权,可他们却坐视上京城不理,哪怕只需要付出几千人的性命就能拿下上京城,但孙守法和曹勐却依旧执拗的让人炮击,仿佛不想拿下上京城一样。 只有努尔哈赤看透了朱由检的想法,他喘着大气对扈尔汉说道: “明军想先击败黄台吉他们,再来攻城……” “如果黄台吉他们……他们被击败,妇孺尽数被诛杀,那各城守军士气皆溃,攻取城墙轻而易举。” “对于朱由检那小儿来说,便是攻城的几千、上万人性命他都觉得多,你我……呵呵……已经是困兽犹斗,却老而不知了。” 努尔哈赤明明说着悲观的话,却依旧能笑出来,这让同样老迈的扈尔汉倍感唏嘘。 扈尔汉和其它金军大臣不同,从他和他父率率部归顺努尔哈赤以来,他就被努尔哈赤收为养子,被努尔哈赤悉心培养。 也是这样的培养,让扈尔汉为了报努尔哈赤的养育之恩,每战必为前锋,跟随努尔哈赤灭乌喇,海西、东海各部女真,又以开国之臣的身份执掌镶白旗,参加萨尔浒之战,击败马林、李如柏,并设伏来全歼刘綎三部。 可以说,他见证了努尔哈赤意气风发的时代,可是随着明廷皇帝更换,朱由校、朱由检两兄弟上台,努尔哈赤便不再风光了。 属于他的时代已经过去,属于朱由检的时代却已经到来。 曾经意气风发,策马扬鞭的大金大汗,此刻却如风前烛一般,坐在轮椅上苟延残喘。 一想到努尔哈赤对自己的好,再想到这一切都拜朱由检所赐,扈尔汉抓住了自己的刀柄,咬着牙说道: “我看汉人的史书,古往今来,只要外城被破,内城基本望风而降,宫城之中的皇帝大多不是投降,就是自杀。” “如果外城破了,那我会带着全城兵马,调集精骑来全力攻向朱由检,必然要将他带下去,陪大汗上路!” “呵呵……”听着扈尔汉的话,努尔哈赤脸上露出笑意,尽管他知道这不可能,但扈尔汉有这份心,他很高兴。 在他人生的末年,诸子都在争夺汗位,只有两个小儿子多尔衮、多铎能让他感受一丝亲情。 现在他们随着黄台吉突围,虽然不知道能否成功,但如果失败,努尔哈赤不会看着他们死在自己面前,而是自己先走一步。 扈尔汉了解他,所以说了会带朱由检下去,陪他上路。 只是这话,也只能起到安慰作用罢了。 两人一时间沉默,但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宫殿外又响起了轰隆隆的炮声,显然明军的火炮再度发作了。 “准备……放!” “砰砰砰——” 明军阵地上,伴随着石弹从黑洞洞的炮口射出,疾风骤雨般的炮声在此刻成为了战场上的交响曲。 负责守城的金军实际上并没有遭遇太大的死伤,可面对这般“狂轰滥炸”,即便肉体没有受伤,但他们的精神却受到了魂魄皆飞的打击,痴痴呆呆地趴在女墙背后,坐在角楼之中,傻傻的看着眼前凌乱的马道,蓬头垢面的同袍…… “五十万斤火药,分摊到每个建虏头上,够他们死上十次了……哈哈!” 明军阵地上,此刻作为先锋官的孙守法正一脚跨在板车上,而他的面前,是一辆辆从沉阳运来的火药。 整整五百车火药摆在孙守法面前,它们都被油纸包裹着,有的是火炮的定装发射药,有的是火枪的发射药,总之保管的不错。 在五百车火药后方,是上百辆摆放好的粮车。 仅仅这一百多辆粮车,就足够明军全军和民夫吃上一天饱饭,而眺望远处,南边的平原上,明军的辎重车队拉得老长。 一个身穿鸳鸯战袄,别着腰刀的民夫,两匹健壮的挽马,十四石香喷喷的稻米,一石豆料,这就是明军辎重车的配置。 这样的辎重车,从沉阳一直拉到了上京城,足足一千里道路畅通无阻,足足六万骡马,两万民夫,拉拽四十二万石稻米,三万石豆料北上。 尽管抵达上京城下的时候,起初运送的辎重只剩下了十二石米,半石豆,但也足可见明军的后勤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