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全县绝收,只能指望您调拨粮食,或者以工代赈了。” 站在孙传庭的旁边,龙川知县用干裂的嘴巴说出请求的话,并深深作揖。 孙传庭见状扶起了他,瞧着二十余岁的对方,心里不免有些感叹,大明朝还是有好官的。 “龙川县的事情,我会向朝廷和户部上疏,请求从琉球府调粮来以工代赈。” “只是这龙川县的百姓确实太多,如果每个县都如此的话,便是朝廷有心,却也无力。” 孙传庭的话很直白,那就是想龙川县的百姓迁移一部分出去。 只是对此,龙川知县却无奈的叹气道: “下官又何尝不知,只是此地百姓故土难离,大旱两年,此地也不过迁出千余户,不足户籍十分之一。” “百姓不走,下官自然不可能赶他们走,不然怎么对得起父母官的名头。” “……”孙传庭微微皱眉,他看出来了,龙川知县或许是个好人,但并不是一个好官。 这种节骨眼上,还在提及什么所谓名声的,非蠢既坏。 龙川知县不蠢也不坏,他是纯属舍不得自己的名声。 这么看来,那些强行驱赶百姓前往旧港、交趾移民实边的官员,反而是给了百姓一条活路。 例如龙川知县这种,看上去是对百姓好,可一旦他解决不了百姓吃饭的问题,数万百姓就要和他一起饿死在这龙川。 一时间,孙传庭对对方的情绪也冷澹了不少,他看向龙川县,沉吟后询问道: “龙川县有多少百姓?” “六万七千三十七口,不算隐户的话……”龙川知县老老实实回应,而孙传庭闻言则是微微颌首。 过了片刻,他才开口道: “我会上疏朝廷,请朝廷从琉球府调十二万石稻米前来,但就算以最快的速度,也需要两个月的时间。” “巡抚放心……”龙川知县连忙作揖: “县里虽然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但依旧有一万六千石米,单纯用来赈灾的话,撑到两个月后没问题。” “嗯……”孙传庭瞥了对方一眼,不想揭穿对方好名的心思,侧身越过对方后,向着其他田地走去。 龙川县是他这两年来踏足过的第九十四个县,孙传庭已经记不清自己下令拿下了多少人,又上了多少份奏疏,他唯一记得的,了解的就是不管他怎么处理,百姓的生活环境依旧没有改善。 大旱不退,所有早民都只能是勉强苟活。 朝堂上的那群人夸夸其谈,说每个灾民以工代赈能领取十五文钱,能买三四斤米,就觉得灾民可以滋滋润润的活下去。 却不想,三四斤米不是一个人在吃,而是一户人家,七八口人在吃。 三四斤米煮成稀粥,也不过就勉强活下去罢了。 朝堂上捷报如歌,金银堆山,可金银变不了粮食,没有粮食就养不活灾民…… 走到一条干涸的河道面前,孙传庭停下了脚步,他眺望这条曾经宽十数丈,深八九尺的河道,随后走下河套,双腿走在龟裂的河床上,心中百感交集。 随他巡抚的幕僚跟了上来,稍微汇总了一下文册后递上去: “巡抚,除了最后的潮州府没去,广东受灾请拨发赈灾粮的各府县数额都在这里了,合计八百二十七万四千三百石整。” “八百二十七万四千三百石……”接过文册,孙传庭简单翻阅,随后才合上文册长叹一口气: “今年,我们向朝廷上疏几次,索粮几何了?” “这……”幕僚愣了愣,随后才作揖道: “共上疏八十二次,索粮一千九百二十九万六千余石……” “近两千万石……”孙传庭沉吟,不由摇头道: “也不知道我这巡抚还能干多久,殿下又能保我多久。” 孙传庭话里有话,显然他多次索粮的行为让很多人十分不满,之所以没有传来弹劾的消息,都是被朱由检给拦了下来。 只是过去这么久,便是连孙传庭自己都察觉到了,如果大旱再这么继续下去,恐怕朝廷想帮也没有什么能力帮了。 “巡抚何必杞人忧天呢?再说巡抚您是为了灾民,又不是为了自己……” 幕僚看着孙传庭的背影,有些心酸的开口。 “去岁国朝入粮不过四千万石,我一人便用去一半,百官岂能容我?” 将文册递给幕僚,孙传庭看着长满干草的河道,心里如明镜一般。 “即便殿下能护着我,恐怕这巡抚赈灾的事情也干不下去了。” “这赈灾的事情,挡了多少人的财路,殿下或许不知道,但你我又岂能不知?” 孙传庭反问幕僚,幕僚也被他问住了。 “下面的人有多少事情瞒着殿下?你我这次走来,看到了多少?” 孙传庭走在干裂的河床上,脚底传来土皮被踩开裂的声音: “下面的人做官,哪怕是燕山的官员,实际上也是七分想着自己,两分想着朝廷,最后一分顾忌在百姓面前的颜面罢了。” “这赈灾的事情,小到书吏,上到户部,谁都有自己的心思。” “我这巡抚若是干不下去了,那边前往京城,把事情捅出来,把这群家伙的面皮揭得干干净净。” “赈灾这件事情,反正我上疏不公也为公,我上疏无私也有私。” “既然这样,早早把事情捅出来,大家都没脸没皮的互相攻劾好了。” “只怕这样,会把殿下的面皮也给剥了去。”幕僚忍不住开口。 他这话,自然不是说朱由检也掺和到了赈灾贪污的事情里,而是指朱由检下面的人有不少掺和到了赈灾贪污的事情里。 “杀得一批,换几年太平安稳,便是殿下也会觉得值当。”孙传庭转身向着岸上走去,幕僚见状只能长叹一口气,跟了上去。 二人走到了城门处,此时天色已经偏黄,许多灾民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