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当小西洋战争再度打响的时候,此刻最为紧张的不是卢象升和沙贾汗,而是身处大明西南的东吁王朝。
说起东吁王朝,事实上它的崛起主要还是源于嘉靖年间的放纵。
作为三宣六慰的主要羁縻对象,缅甸地区一直是大明格外注意的一个地区。
由于当地土司林立,道路艰难而民风彪悍,因此在洪武年间明军平定云南的大理段氏和蒙元梁王势力后,朱元章在云南设置了云南承宣布政使司。
不仅如此,朱元章还在除了云南之外的西南地区设置了南甸、干崖、麓川平缅三个宣抚司,以及木邦、孟养、缅甸、八百大甸、车里、老挝六个宣慰司。
到了永乐年间,大明又设有底兀剌、大古刺、底马撒三个宣慰司。
这些宣慰司的官员实际上都是当地的土司,实行的是父父子子的世袭制度,内部统治高度自治,唯一受到明朝节制的,就是需要在经济上要承担大明的“征役差发”和“贡赋”。
除此之外,在一些战事中,当地的军队也要接受大明朝廷或云南都司的调遣。
宣德年间因为朱瞻基的坐视不管,麓川王朝壮大而起兵吞并周围土司,但很快被明英宗朱祁镇命王骥三次征伐平定,同时王骥也创造了中原王朝对西南武功最盛的“三征麓川”战役。
这一役,明军最远打到了后世的阿萨姆邦,还在尹洛瓦底江旁立石为界,誓曰:“石烂江枯,尔乃得渡。
不过,随着嘉靖的摆烂,明朝在缅甸地区的信符与金字红牌制度崩坏,加上北方蒙古和沿海倭寇的入侵,明朝对西南边疆的经营和管理逐渐松懈。
这一连串的结果就是原本的大明洞吾土司莽瑞体称王,自立政权,同时在中南半岛开启了南征北战的模式。
明朝不管不顾的三十年时间里,莽瑞体与妹夫莽应龙二人几乎吞并了缅甸地区的所有土司,并且占领了暹罗,随后开始与明朝为敌。
面对东吁王朝的侵扰,明朝一时间无力招架,以至于东吁王朝一度攻打到云南的腾冲、施甸、风庆地区,威胁永昌府,导致明朝不得不从四川、贵州等地调重兵,设置姚关、腾永两个大营。
虽然后续明缅战争,明军在部分战场上表现亮眼,但由于万历三大征的宁夏之役,朝鲜之役相继爆发,明军只能重北轻南,最后朱元章和朱棣留下的金字红牌制度被摧毁,三宣六慰的六慰彻底丢失。
为了防止战后东吁卷土重来,明军在云南西陲置八关二堡二十四屯防御入侵。
不过,明朝高估了东吁,因为长达半个世纪的明缅战争不仅让云南百姓白骨青磷,也让东吁的经济和军事、政治接近崩溃。
东吁王朝好不容易取得的中南半岛霸主地位被削弱,暹罗也得以复国。
后续东吁连续发动五次侵略暹罗的战争都遭到失败,并且随着明缅战争的白热化,暹罗军队也开始接受明朝诏令反攻。
不仅如此,缅甸南部白古王朝的孟族也起来反抗莽应里的统治,阿瓦、东吁、卑谬、良渊等地的封建领主,也纷纷宣告独立。
内部的矛盾让东吁王朝的统治陷入危机,加上云南八关二堡二十四屯的设置,东吁王朝只能忙于平定内乱,彻底无力入侵云南地区。
直到阿那毕隆继位,缅甸才重新得到统一,而这个阿那毕隆也在三年前离世,眼下执政东吁的是人称他隆王的貌基。
貌基继位后,他放弃了劳民伤财的对外扩张战争,致力于国内经济的恢复和发展,分配土地给无地农民,因此很受东吁百姓爱戴。
此刻的他一心只想恢复东吁的经济,却不想明军就这样打了过来。
坐在位置上,貌基面色阴沉的看着刚刚从陇川等地回来的探子。
“所以,大明真的准备进攻我东吁了?”
“是的……”
东吁的王宫之中,那名探子低下了头,不顾旁边百官的脸色,沉声道:
“大明皇帝的圣旨已经下来了,说我东吁不尊王化,自七十余年前侵过大明,五十年间杀害大量无辜边民。”
“随后,他们又说我王这么多年都没有亲自去大明京城向大明皇帝和大明百姓请罪,罪大恶极,要灭亡我国!”
不尊王化,罪大恶极?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怪国王没有去大明京城向大明皇帝和百姓请罪?
东吁百官一脸错愕,脸上忍不住抽搐,大明这个借口找得好啊,竟然说得他们无从反驳!
首先先不说入京请罪的事情,单单东吁在云南边境造成的流血事件就骇人听闻。
其中让人最为愤怒的,便是万历十一年缅军“分道入寇”的事件。
数万缅军叩关,伤残云南数府,蹂嗬百姓数十万,以至于最后缅军撤退时留下了一片白骨,多年之后当地夜间还有青磷浮现。
这个仇恨,云南边民人犹切齿,以至于家家户户都莽足了劲为官军运输军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