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珠州海防大营。
“找我何事。”
秦少贤带着仆从站在营帐之中望着眼前似乎事务繁忙这才过来的络腮胡大汉。
对方抱着头盔路过自己的时候,一股不属于男人的脂粉味也飘入了秦少贤的鼻尖。
“姑父……”
秦少贤眼底划过一丝暗芒,恭敬地向对方行了一礼。
他躬身下拜的他并没看见眼前男人眼底的轻蔑与嘚瑟。
“爹爹说许久没见姑姑了,特地让侄子接姑母回家团聚一二。”
秦少贤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起身抬头看向王继尧、看向这个早已与他们秦家离心离德的姑父。
“你姑姑如今身体也不好,回秦家山高路远的,出了门过了病气就不好了。”
“正好,家中因叔父受伤一直有大夫看着,姑母回去正好也可以给大夫瞧一瞧。”
听王继尧口口声声不愿放人,秦少贤也没有放弃,一心要接走人。
“难不成就你秦家有大夫,我王家没有?你的意思是我不给你姑母看病?”
王继尧眉头一拧,眼神如刀死死盯着秦少贤道,“你知道你接你姑母回家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骨肉团圆。”
秦少贤素着一张脸。
虽然和他往日二世祖那般谁都瞧不上时故意绷着脸很像,但是王继尧又从秦少贤的脸上看出了其他意味。
“嗬,你可知你姑姑一旦回到秦家,那些忌惮我的人会立刻毫无顾忌地冲到你秦家,将你们家分食殆尽?”
“那也比仰人鼻息,苟延残喘的强……”
秦少贤抿着唇,眼神对于王继尧这张小人得势的脸实在演不下去了。
而王继尧对于秦家人看自己这副不屑目光也狠狠地被刺激到了,怒极反笑道:“滚!带着你的姑母给我滚。”
这是他作为秦家女婿最后的情分。
听见王继尧放人,秦少贤弯了弯唇角,转身和身边的人对视一眼便快速离开了珠州的海防大营。
于此同时,王家的后门处,一行手拿大刀的蒙面人护送了两名女子出来。
“这样,若是被发现……”
“小姐不碍事,一切自有少主担着。”
其中那名中年女子身量高挑、脸色却是憔悴苍白,回头看了那黑洞洞的院落欲言又止。
“娘亲,我们走吧。”
被中年女子护在怀里的少女抬头看向自己母亲眼底流露出犹豫担忧的,轻声安抚道:“舅舅不是说了?表兄会帮我们处理后面的事情,娘亲,走吧!”
女儿的话像是惊雷一般唤醒了秦姝。
她深吸了口气,拎起裙摆,在众人的搀扶下上了那辆不起眼的马车内。
随着马车轮子的滚动,秦姝的心也渐渐找回了节奏。
夜黑风高,秦姝撩起车帘回首看去只有无尽的黑暗,远处吹来的海风轻抚着她的脸庞,近日混乱的思绪渐渐也随风远去。
王颖儿看着自己母亲保持着这个看向马车外的姿势许久,又忍不住问道:“母亲,你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外面什么也看不到。”
秦姝放下车帘,心底沉沉。
这外面一如她嫁过来时的阴雨天气一般,归途不明、前途晦暗。
“小姐,等过了这山,就是咱们秦家的地界了。”
听见车夫熟悉的声音秦姝忍不住抬头,推开车门看着先前戴着斗笠的清瘦男人背影。
对方似乎也听见了身后的动静,紧了紧手中的缰绳,回头露出一张许久不见的面孔。
“小姐……”
“黄、黄光?”
秦姝神情恍惚,下一秒她的视线落在对方嘴角。
那是一道从嘴角裂开到耳朵的狰狞伤疤。
虽然结痂,但从那新生的粉肉也看得出,这疤并不久。
她想起来,去岁秦家商队糟了难,黄掌柜重伤,身为儿子的黄光时常也跟着父亲出门在外。
想来这伤势也是那时候留下的。
注意到了秦姝的视线,黄光扭过头有些慌乱地扯了扯斗笠:“小姐坐稳,等天亮咱们就回去了,就安全了。”
说完,对方便不再与秦姝交谈,只管加速让马车尽快离开这个即将沦为战场的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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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以前,珠州海港之外。
“还没瞧见信号么?”
屠裘站在甲板上用着梅莓先前找人好不容易做出来的望远镜,趁着夜色望向陆上的动静。
可惜,除了一些哨塔上明明灭灭的火光,他啥也没看着。
“稍安勿躁,若是真那么容易得逞,咱们还得怀疑是不是有诈。”跟在屠裘身边的韩蘅安抚着屠裘的情绪,“前面都熬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么一会了。”
韩蘅正要再说些什么,屠裘忽然兴奋:“哎哎哎,那哨塔上面火光灭了!啊!信号,发信号了!”
屠裘正兴奋结果手里的望远镜一下就被身旁的谋士抢了过去,他反应都没反应过来。
“真的!是我们的人!快!加速前进,趁着天不亮,上岸!”
韩蘅刚才还劝慰屠裘要淡定,结果轮到真的有了,韩蘅那激动恨不得立刻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