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内,一扇绣有百蝶戏花的紫檀木屏风后,叶无忧从浴桶中起身,抹净水迹,随后拿起悬挂在横杆之上的干净衣物,穿戴整齐。 “絮儿,命人将浴桶撤了。你也回房早些歇息吧。” “知晓了,小姐近日劳累定是乏了,也快快歇息,絮儿告退。” 连日练舞,叶无忧原以为自己此时定会疲累不堪,岂料肢体虽有些酸乏,人却神采奕奕,毫无睡意。 叶无忧走至窗边,轻轻推开窗户,拿出茶具置于窗边的檀木案上,以釜烧水。先取适量茶叶放进磨眼,轻轻转动磨盘,将饼茶碾碎成茉,用茶刷轻扫茶茉置碗中待用。再取出一只束口兔毫盏置于大漆盏托之上,用沸水烫过,再放入两勺茶茉,注入少量水,左手护盏右手执茶筅调膏。随后再注入少量水,左手护盏右手执茶筅击拂茶汤,点出汤花。七汤过后,乳雾汹涌,溢盏而起。 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窗外月色正好,叶无忧倚窗而坐,品着香茗。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更深露重,不知公子为何立于小女子屋檐之上,有趣么?”叶无忧本在享受这寂静夜晚的惬意,谁知却有人甚是大煞风景,偏要立于自己屋檐之上,来自头顶上方的压迫感实在太甚,便忍无可忍道。 “姑娘何时知晓在下在此处?”屋檐之上传来一声好听的疑问。 “公子来时便知。” “如何知晓?在下自认轻功不俗,寻常人定无法听见在下落地之声。” 叶无忧轻呷一口香茶,淡淡道:“呼吸声。” “姑娘习武?” “不过拳脚功夫罢了。” “能听声辩位、从呼吸声判断男女老少的拳脚功夫么?在下失敬。”那人轻笑。 “公子累么?” “何意?”屋檐之上那人一时错愕,这话题锋转,真叫人不知如何作答。 “我不喜有人站于自己头顶之上,冬去春来寒尚在,更深夜露,所以公子要下来喝杯茶取取暖么?”叶无忧缓缓问道。 厢房内茶香沁人,暖意舒心。 紫衣少年悠然自得般品茗,彷佛那不速之客另是他人。今夜本想前来打探些消息,不曾想却见一抹白色身影,惊鸿一瞥,一位翩翩少女倚窗而坐,抬眸赏月,清新脱俗。鬼使神差般,便飞跃至少女屋檐,似与她共同赏月般,伫立在那里。如今更是不知为何,竟与她同案品茶。 “上等的金瓜贡茶,出现在烟花之地的厢房,有趣有趣。” “喝不惯此处的茶,此茶乃自带之物。”叶无忧淡淡回道,又问“檐公子竟是懂茶之人?” “颜公子?!”紫衣少年看似面色不变,实则内心波涛汹涌。这女子究竟是何人?怎知自己身份? “喜欢站在屋檐之上的公子,唤作檐公子有何不妥么?”叶无忧轻笑。 原来此“檐”非彼“颜”,少年轻松一口气。“并无不妥,此名甚好,多谢姑娘赐名。不知姑娘芳名?”少年边说,边对着叶无忧浅笑作揖。 此时少年终于认出眼前的女子乃盛会之中从天而降翩翩起舞之人。虽那人戴着面纱,无法一窥容颜,但少年确信眼前之人便是那人,因为她的眼睛好似会说话,令人过目不忘。同样是白衣,怎就能穿出另一番感觉呢?献舞时的白衣穿出了诱惑却毫无谄媚,如今这身白衣,又是一种清秀冷冽之感,好似月光下的白莲。 “檐公子生得这般好看,却不想行为如此孟浪。”叶无忧轻轻摇头,一副甚为可惜的模样。 “好看?姑娘是第一个用此言辞形容在下之人。”少年轻笑,又缓缓问道,“是感谢姑娘赐名之举孟浪?还是询问姑娘芳名之举孟浪?亦是对着姑娘微笑之举孟浪?” “皆是。”叶无忧淡淡回道,随即轻呷一口香茶,又道:“阿梨,我的名字。” “阿梨姑娘好,在下檐上君。”少年抬手以茶代酒,“有幸相识。”语毕,饮杯。 叶无忧还是第一次碰到如此厚颜之人,好一个“檐上君”,果然是个登徒子! 父王离世、搬离王府、夜遇宵小、客栈迷晕、落难雅阁……近日种种,诸多伤感与烦恼,叶无忧本就心中怅然郁闷,如今又遇上这等奇人,更是令人啼笑皆非。叶无忧气结于心,欲抒发宣泄,心中一动,翩然起身走向那幅百蝶戏花的苏绣紫檀木屏风深处,渐渐不见身影。 再现身时,叶无忧手握一把精致的银白霜花柳叶剑,走到厢房内较为宽敞之处。收气定神,忽然手腕转动剑柄,身体也紧接着舞动起来,腰肢随着剑式如细柳般摇曳,眼波随着手势如星闪动。足不染尘,轻若游云。白色纱衣随着动作飘动,露出线条优美的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