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1 / 3)

初秋骊山榴红柿黄,红枫林子围了葛布的帘子,亭子里奴仆丫鬟摆好了糕点茶水,临水处还有书案笔墨,若是诗意大发,便也可写诗作赋。

这日赏秋,乃是帝都大司马家主的夫人主持举办,韦家乃是太子外家,大起大落三百年,比起谢家也不遑多让。

韦家的小姐们张罗着相熟的姐妹,不分嫡庶,年龄相仿的在一块儿,韦家诰命夫人接待着各家夫人,侧室接待着各家小妾。

唯独芸娘,是太子妃带来,但太子妃身体不适,去韦家别院里休息了。

芸娘看了一圈,各家娘子小姐各有自己的圈子,人家不带你玩儿,你便是站道她们跟前,也融不进去。

彩月替芸娘尴尬,极力的劝解,“娘子,这般瞧不起咱们,还受这个窝囊气做什么,不如早日回了去,在三公子面前好好说道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人。”

素琴记着晴娘的话,万不可让芸娘受了伤,便时刻扶着芸娘,三步不离,“不如去其他地方瞧瞧,这地儿大,要走也要等一会,不然还以为娘子怕了她们。”

芸娘在亭子里的红枫边找了个凳子坐下,喝着茶,看似赏花看风景,实际却在听这些人说话,来之前谢馥深便告诉过她,多听多看。

她不是这个圈子的人,从小到大关心的也不过是一日三餐,上元节该去哪儿玩儿。

可这些官家小姐们却不一样,她们从小耳濡目染,学的是管家之道,听的是朝堂皇帝和臣子制衡周旋,有时言语间说出的小事,便是外面天大的机密。

芸娘听谢馥深说着,便眼前一亮,她喜欢这样的世界,似乎每天都有新东西,“那我可要好好学学,到时若是听着了有趣的事,便回来说给你听。”

谢馥深当时的神色很奇怪,似乎有些感慨,又有些好笑,还有些庆幸,“多亏你活着,不然还真见不着你这般有趣的人。”

仿佛天生就是为了权利而生。

晴娘也是如此,从一个不起眼的,谁也瞧不上的通房,一路做到了崔家主母的位置,若不是新皇登机,若不是……

谢馥深摇了摇头,他概是老了,竟常常回忆起过去的事。

他嘱咐芸娘,“听可以,别让人发现,也别胡乱打听,祸从口出,骊山的山崖下,哪年不意外摔死几个丫鬟小厮。”

有些地儿可以去,有些话可以听,但有些地儿不能去,有些话不能听,芸娘却恰好撞见了不能听的事儿,但于她而言,却也是好事。

官房外浓密的柏树林里,太子妃的侍女白着脸,“……红郎,你带我走吧,我回不去了,太子妃……太子妃生不了孩子,她一定会找替死鬼,那个芸娘今儿来了怕是跑不了了,我不能陪着她一起死。”

她紧紧的抱着情郎,害怕得浑身发抖,而被抱着的男子,穿着一身禁卫军的官服,听到这话后眼睛顿时亮起来。

两人又说了些许话。

素琴脸如白纸,拉着芸娘便要回去。

芸娘摇头,能回哪里去呢?摆明了要算计她,“若是现在逃跑了,那下一次更危险,因为这一次已经知道她们大概会用什么方法,而下一次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这是危险,何尝又不是机会。

她来这里,顶着众人厌恶嘲讽轻蔑的目光,并不是因为她喜欢被人这样欺负虐|待,而是这里能让她变得更有用。

她想要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守拙轩的小厨房里,有个叫卫婆子的厨娘,她原是谢家最下等的奴仆,家生子,一家子容貌丑陋,进不了主子身边,头脑也不甚聪明,学不会溜须拍马。

这一家便一直在谢家马厩干活,又脏又累,还时常被马厩的管事欺负。

按理她家该和祖宗一样,一家人子子孙孙在臭烘烘的马厩里不见天日,谁知这命啊也不是绝路,卫婆子的大儿子硬生生的抓住了机会。

那年谢馥深的汗血宝马不知何故发了狂,谢馥深从马上跌落,就要被马踩踏脑袋,谁知这卫狗子子扑上去护住了谢三公子的头,卫狗子当即断了腰,却救了谢馥深一命。

于是隔年,卫婆子一家被谢馥深带到了崔十二庄。

卫狗子下半身不能动,却被精细的养着。卫婆子和儿媳妇一个在守拙轩的小厨房,一人管着院子里的花圃,而卫老头守着看云庄的大门,小女儿嫁给崔十二庄打官司的儿子,如今孙子和孙女也都到了该干活的年纪,可卫婆子和儿子一点也不慌,相信孩子们再不如从前,一生瞧不到半点光亮。

芸娘想,于三公子,下人救命不是天经地义,是恩便是恩,他绝不混淆。

如果她能替三公子做了事儿,帮上了忙,救了命,那哪怕她死了,爹娘大哥还有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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