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停歇,这晚月朗星疏,寂静长街不复白日的繁华,寥寥的月下不见皎皎风华的公子。 芸娘望着天上的明月,有哪个坏人,会平白替人付了回春堂五十两的药钱,又有哪个坏人会帮忙请来帝都名医,飘然而去? 告知晴娘的消息,可以是一种戏弄,可何尝又不是一种示警,预备夺了她命的崔家,并没有停下罪恶的手,夫人们肆意的动用着手中的权势,操纵她人的命运。 晴娘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可她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因为她甚至不能走到这些贵夫人跟前,满身愤怒却也只能愤怒。 不是公子说两句话便是恶,她从不看那些,救命之恩,不应用仇恨来报。 夜深人静,回春堂门前灯火依旧。 索性有个好消息,李家大郎被救了回来,熬了三副药,不同时段喝下,如今已能下地行走。 不仅如此,松石带来的名医更言能把这病治成九成好,虽无法根治,只要常年用着药,不说长命百岁,八九十不成问题。 “只一件,李家大郎忧思过甚,五脏俱损,这三副猛药虽能治病,却也忌讳多思多虑,不然,必有性命之忧。”白胡子大夫板着脸,这良药有时也是毒药。 “我们照做,一定照做。”李娘子面带喜色,又来找芸娘,言道不知该如何感谢帮忙的崔三公子。 家人高兴兰娘也高兴,她嘴里缺了一颗门牙,笑时便露出来,又害羞的用手去捂。 大家又有了往日快乐的样子。 真好啊。 乘着月色回家,这一夜,久久奔波的芸娘,内心宁静。 她承了三公子的恩情,却身无长物来回报,若是爹爹在家,她还能去山中采兰,郑老爷子是采兰的好手,芸娘和晴娘从小学了这门手艺。 公子爱竹,不知他是否爱兰? 那这一次她便同武威行的镖师一同进山,寻找爹爹的下落,以及找一株珍品名兰。但芸娘的计划并未成行,一群威猛高大的壮汉,冲进李家,把他们赶出了出去。 家中的物什被扔了出来,爹爹为兰娘做的小木马,往日总是宝贝似的不让人碰,如今四分五裂的被摔到泥地里。 她藏在房中晴娘寄放的三件首饰,被人翻出强占,拇指大水滴金刚石在阳光下闪烁华彩,映照出那人贪婪的嘴脸。 兰娘差点被人抢走,那些人毫不忌讳的说着要卖掉她,长得俊俏的丫头片子值钱。 她被吓得当即起了高烧。 李娘子和人争执,摔破了头,芸娘最是知道,她娘一辈子和气说话,如今,和人争执被人打得鼻青脸肿,披头散发,哭得眼泪横流。 “到底怎么了,眼见着家中渐渐好起来,和儿的病也有了盼头,为何要抢走我们的房子,这是家,这是和儿和他爹的命啊。” 李娘子出嫁时听父亲的话,后来听丈夫的话,丈夫失踪儿子病了,见女儿说的有道理,也愿听芸娘的话,卖了宅子,一家人隐忍稍许,日后再谋划回来。 “芸娘,现在可怎么办才好。” 李家大郎护着家人,若不是他护着,兰娘就要被人抢走,可他身体不好,被人打得胸口闷痛,脸色发白,未免家人担心,咳出的血硬生生被他咽了下去。 “我去报官。” “等等,大哥,我去,你带着娘和兰娘找个地方休息,这件事儿我瞧着不同寻常。”既不同寻常,李家大郎更不愿妹妹冒险,芸娘摇摇头。 “昨儿三公子告诉我一件事。”芸娘和大哥走远两步,待说了晴娘的消息。 李家大郎明悟,“今日所遇之事,只怕也是出自四夫人之手?” 芸娘却说:“没有证据,周家也有可能,我如今瞧着,这大户人家里,表面一派和然,内里究竟如何,谁又知道呢?周家明着不愿出手,暗地里使绊子,也未可知。” 李家大郎脸色难看,“欺人太甚。” 可谁叫他们卑微如蝼蚁呢? 家里老弱病残,孤苦无依,芸娘又宽慰她们,“若是因此也好,总晓得是为何,这事儿我出面最好,无论因为是谁,当着苦主的面,这幕后之人总要心虚二三,也方便打探消息。” 哪里说得这样简单,那衙门是什么好地方不成,那捕快是又怎会是什么善男信女?李家大郎欲言又止,可瞧着妹妹神色坚定,目光隐隐不同往日,他心中又苦又涩。 妹妹若不是心力交瘁,何至于短短时日,成长如斯? 不能再这样了,李家大郎忽的心志坚定,往日求学,师长总训言“我辈之人,当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这话他铭记于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