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询问过后,乔木兰神色一沉,在各营集合于校场,由元帅坐镇,众将清点之时,率木兰女军直直闯入,冷声喝道:“何人负责鸣金传令?” 四周霎时一静。 “男子汉大丈夫,敢做不敢当么?站出来!”乔木兰横眉。 一个眼熟的身影自战鼓后走出,竟是之前乔木兰去虎贲营接营妓为女军时,因嘴脏被她踢了又踩的那名士兵。 乔木兰目光一紧,冷笑道:“是你啊。” 白尧这时走了出来:“乔统领,发生何事了?” 乔木兰道:“方才鸣金收兵时,此人不曾命人通知元副统领那一队木兰女军,致使女军错失回撤良机,被敌军冲散,只回来三千人,余下不到两千……失踪,生死未卜。” 众将士大惊。 白尧立即命那士兵跪下:“此事当真?” 士兵大呼冤枉:“堂叔万莫信他!分明是木兰女军急功恋战,不听号令,现下惹出祸端,怕要领罪受罚,才赖到我身上!” “你胡说!”向乔穆报信的女军闻言怒斥,“根本无人过来鸣金!否则就算我一人听不见,难不成五千人都听不见吗!元帅和众位将军若不信,大可一一盘问,我们死里逃生三千人,三千份证词,难道还不如他一家之言可信?” 士兵道:“你们若是没听到,何以知道撤兵,还足足回来了三千人?你们人多又如何,都是木兰女军,难道不会串供?” 女军含泪道:“我们边战边退,直到被临近战阵的同袍来人提醒,才知已鸣金收兵。我们身上的血还没干呢,哪有时间串供!” 事已万分紧急,乔木兰不愿把时间花在扯皮上:“元帅,此事真假自有官员去查,末将是来请命的——末将要带五百轻骑,去把木兰女军寻回来。” 元帅惊怒反问:“现在?” 乔木兰道:“马上。” 元帅深吸一口气,肃然道:“左帐王已亲征,而你,骠骑将军乔穆,不留下来继续打仗,要去寻一群失踪的女军?” “正是。” “荒唐!” 元帅身边的赵参军过去也是元照之的参军,曾受元照之嘱托,缓和乔穆与新元帅之间的关系,和元照之一样,也是看着乔穆成长为一代名将的长辈。 见乔穆显然主意已定,他又气又急,苦口婆心:“阿穆,你也知道她们生死未卜?她们若战死,便是英雄,若被俘,后果如何你我可想而知,身为女子,这时就该自杀殉节!她们若只是走散,自会想办法尽快回来,何需你亲自去找?更何况鸣金一事还没解决,你留下个烂摊子给谁收拾?” 木兰女军一瞬轰然,被双眼一眯的乔木兰伸手按压。 乔木兰目的明确直接,才耐着脾性,尽力维持冷静的口吻:“时间拖得越久,她们就越危险,此时去寻,我军至少能多两千精兵。” 赵参军道:“也可能在没了两千精兵的基础上,再丢失五百轻骑和一个‘杀神’,不是吗?” “……那便不找了么,这两千人马说不要就不要了,任她们失踪、被俘、战死,也不去救?” 元帅忍无可忍:“乔穆,孰轻孰重,你该比众人更清楚,此时分兵力去寻去救,根本毫无必要,你从前也没有妇人之仁啊!” “呵……妇人之仁。”乔木兰怒极反笑,“原来元帅也知道,这种把人当人、把人命当人命的仁义,是女子的,跟男子没关系啊?” 全军哗然。 赵参军道:“乔穆——!” 乔木兰道:“元帅莫不是忘了,昔年跟随元老大王时,也曾失落于战场,是刘木兰刘太傅领兵寻回了元老大王和元帅的命——那时赵参军也在,刚做上百夫长,是也不是?” 赵参军咬牙,元老大王跟这孩子说这些旧事做什么…… 明眼人皆知赵参军不说话即为承认,却不敢相信这闻所未闻的故事。 乔木兰哼笑一声,面向脸色难看的元帅:“当日元帅也认为,自己的命没必要救了吗?” 元帅并未帐下无人,也有自己的旧部与幕僚。见元帅一时词穷,他们便开始为元帅说话: “今时不同往日,怎能同日而语?” “不狠毒,不丈夫!战场上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刘太傅出手相救,自有她的道理,乔统领现下却是无理!” “说到底不过区区营妓罢了,也配与两位元帅和赵参军相提并论?” 乔木兰站得笔直:“战场上成王败寇不假,为军者,亦该尽己所能,让自己强大,但不够强大,不代表你就活该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