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明殿里。
刘昱没有立即见到元贞帝。
可元贞帝身边的近侍,却候在殿内。
原本刘昱已经在路上做好万全的准备,然而当他没有看到元贞帝时,心底却猛然一沉——
父皇一定在李美人处,倘若李美人趁机落井下石,挑拨离间,今日的事怕是不能善了。
得请外祖父入宫一趟才行。
他连忙摘下随身的玉佩,塞到王公公手中:“公公,秦太师今日还没入宫伴驾,父皇怕是想念他了,烦请您着人去通知一声。”
王公公笑着拂了刘昱递来的玉佩:“殿下,奴才奉命陪伴您,还请您耐心稍候片刻。”
刘昱闻言,默默地收回玉佩。
连王公公都是这个态度,看来父皇的确龙颜震怒。
见这个方法行不通,他索性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准备应付稍后的责问。
……
“爱妃,疼不疼?”
另一边,元贞帝望着面色苍白的蒹葭,心疼得不成样子。
蒹葭闻言,轻轻摇摇头:“陛下,臣妾无碍,请陛下别担心。”
除此之外,她再未多言,只是默默地让御医给她包扎伤口。
元贞帝耐心地陪伴在她身边,见她痛得冷汗直流,也没有求自己做主,不由得心生疑惑:
“爱妃没有什么与朕说的么?”
蒹葭强忍着疼痛,微笑着摇摇头:“臣妾除了心怀感激,并未有其他要与您说的。”
元贞帝面色一沉,眉头拧紧:“爱妃莫不是在以退为进?”
蒹葭缩回被御医包扎的手,而后给左右使了个眼色。
待所有人都退下后,她捂着手,噙着泪花扑进元贞帝怀中。
她什么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地流泪。
哭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陛下,说不委屈,那是肯定不可能的,但臣妾不能不为您着想。”
“若是寻常人家,臣妾少不得要求您做主,好歹把伤臣妾的人打一顿,才能叫臣妾咽下这口气。”
顿了顿,蒹葭话锋一转:
“但是陛下您是九五之尊,往大了说,您统治万民、天命所归;往小了说,您是一个家的顶梁柱。”
“而太子是您的长子,也是您早已拟定好的继承人。要是因为臣妾,从而使得父子不和,于国是灾难,于家是不幸。臣妾万死莫赎。”
“所以臣妾不想让您为难,也不想让外头那些个迂腐的老臣拿住话柄,说您太过宠爱臣妾。”
说到这里,蒹葭轻轻搂住元贞帝的腰。
她的声音,千回百转:“更何况,我李蒹葭的夫君,是这天下最英明神武的人,一定会为我做主。”
“夫君都这么心疼我了,我又何必哭哭啼啼,惹得夫君更心疼呢?夫君护我,我定当千倍百倍感念夫君。”
一番温柔动听的话,泫然欲滴的泪珠,化作无孔不入的绕指柔,把元贞帝的心哄得熨帖而舒坦。
他打消了疑虑,拍拍蒹葭的脑袋:
“知道朕疼你就好,你要是不依不饶求朕做主,朕必定觉得你因为之前与太子的不愉快,蓄意报复。”
蒹葭连忙指天发誓:“陛下明鉴!如今的蒹葭,早已不是之前的野丫头。”
“蒹葭是有夫君的人,自然要牢牢依靠夫君这棵大树,对夫君夫唱妇随、百依百顺、唯命是从。”
“太子涉及国祚,事关重大,蒹葭可不能因为一己之身,让我的夫君百上加斤,更增烦恼。”
元贞帝被哄得合不拢嘴,频频捋着胡须。
他拉过蒹葭的手,一脸心疼:“今日,是你受委屈了,你要是相信朕,朕最终肯定会给你个交代。”
蒹葭盈盈一笑:“泓郎,我信你。”
说完,蒹葭害羞地拉过被子蒙住头,里边传来她娇羞的而微弱的声音:“等你回来。”
元贞帝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随后负手昂首阔步地离去。
可见蒹葭的一番话,叫他心满意足。
被子悄悄掀开
一条缝,蒹葭望着裹了纱布的手,眼底寒若琉璃冰魄。
……
元贞帝离开了蒹葭的宫殿后,并未直接去见刘昱。
他来到偏殿,秦丰业立即跪到他面前:“拜见陛下。”
元贞帝一撩衣摆,坐到椅子上,一言不发。
秦丰业跪着,战战兢兢不敢言语。
久久的静默,犹如巨石压在他的头顶,叫他汗流浃背,悬着的心仿佛就在无底深渊的上方晃晃荡荡。
过了许久,元贞帝才开口:“秦爱卿,太子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取代朕了,这件事你可知晓?”
秦丰业连忙表示:“陛下!臣虽是太子殿下的外祖,可臣是您的臣子,一心只效忠于您啊!”
元贞帝挑唇:“那你就是不知晓了?”
秦丰业把话说得斩钉截铁:“陛下明鉴,臣一无所知。”
元贞帝道:“既然如此,想必你也不会阻止朕想要易储的心。”
秦丰业闻言,大惊失色:“不知太子殿下犯了何错,竟如此严重!要让陛下您起了易储的心啊!”
元贞帝怒意横生,一掌拍在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