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可那又如何? 男女之情,何其凉薄。 况且她活了两世之后才明白,她和谢元念的婚嫁之事,于她们的父母而言,只是筹码和赌注罢了。 谢令舒摸摸眼角的皱纹,梦境中那个天真娇俏的少女,大抵是想不到自己日后的人生会如此凄凉寂寞吧。 如果能回到过去就好了。 周身累而困顿,谢令舒趴在桌子,垂眼沉沉睡了过去,只余一滴泪挂在眼角上。 这一觉,格外漫长。 梦境中,她又回到了及笄那年。 春日负暄,京郊的鹿吴山上。 她从父亲那里偷来一壶刚酿好的桃花酒,躲到一处僻静的花谷中,倚在一棵参天槐树下慢悠悠地抿了几口。 春色醉人,一轮明日高悬于空中,紫藤花缀成瀑布,桃蹊柳陌,蓊蔚洇润,正是酒酽春浓琼草齐的人间绝景。 她微眯着眼睛卧在柔软的草坪上,上方的树影倏尔一动,谢令舒顺着动静抬起头,却和突然出现在树上的少年猝不及防撞上了视线。 须臾间,世界仿佛失真了一瞬,四周的声响如潮水退去,天地间独余两人的身影。 谢令舒虽然看不清楚那人的样貌,却能感觉到他的眼神像是在看着一位故人,沉静而又悲伤。 明媚的春光,氤氲的酒气,斑驳树影下的少年……她好像在以往的梦境中见过这个场景。 一种奇异的熟悉感突然涌上了心头,熟悉到仿佛那人已经在这里等待了她无数个日日夜夜,熟悉到……让她莫名想要落泪。 又是一阵风起,画面开始扭曲变形,化成一团看不清的雾气,全数消散在风中。 谢令舒皱着眉头醒来,转瞬之间便忘却了这个怪异的梦境。 她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细缝,随后便再次困顿地合上。不知为何,她感到周身有一股舒适的暖意,被子里带着让她忍不住贪恋的温度。 她在宋府的卧房常年漏风,一到冬日便寒气逼人。 偏偏宋昭为了节省开支不让她冬日里烧太多炭火,所以谢令舒这些年身体愈加羸弱,在又冷又硬的床榻上落下了不少伤病。 她已经很久没感受到这般通体畅快的感觉了。 谢令舒懒散地翻了个身,一双柔软细腻的手立即搭上了她的额头,在她耳旁轻声说道:“天儿还早着呢,你继续睡会儿吧。” 这是,姐姐的声音? 她蓦然睁开眼睛,床边的谢元念被她吓得一颤,拉起她的手就往被子里塞,蹙眉嗔了一句:“是不是又想跑出去玩?你风寒还未痊愈,给我好好待在屋里。” 谢令舒怔怔地看着少女模样的谢元念,忍不住伸手回握住她的手掌确认了一下,随即敛了敛心神,熟练地掩去了眼中的惊愕,轻轻向谢元念的怀中靠了过去。 “令舒?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谢元念担心地轻拍她的后背。 谢令舒摇摇头,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久违的生命力在缓缓淌入身体,谢令舒忽然觉得连呼吸都畅快了起来。 她忍住了眼里的泪水,像一个真正的花季少女那般依偎在姐姐怀里撒着娇,仿佛她只是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刚刚醒来了一样。 毕竟,她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了。 没错,在重生了两世之后,谢令舒,再一次回到了十五岁那年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