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漫不经心侧耳倾听故事的白离星,自嘲一笑,他也是自欺欺人,谁能说谁呢。 见父亲投来目光,白离星咧开一抹笑,有些傻气。 白离星和长生其实是不太像的,虽同是火灵根,同样开朗活泼,但长生极为聪慧机敏,小事不计较,大事却是分得清清楚楚,一颗赤子之心。白离星心性也纯粹,可性子惫懒,有小爱却无大爱。 他们是不同的人,一直都是。 季文松授予他长生独创的剑法,却从不能将两人看作一人。 这些陈年旧怨铺上台面,当初的事情已经明了,他却做不到再与兄长把手言欢,他仍旧有一丝怨恨为何兄长当初要选那样一把剑,但也心痛于兄长的意外害死好友,父子相离,季因家陷入两难的种种际遇,爱恨交织,理不清斩不断,不若一并抛弃罢了。 季文松沉闷叹息。 季文柏也知晓哪怕一切清清楚楚了,所有事情都不可能复原,所以一直沉默,如果不是这次变故,他不会将这一切说出。 心中的后悔愧疚早已让他麻木,沉沦其中不愿醒来,他错了,所以甘愿受罚,一辈子活在后悔与愧疚当中,是最好的惩罚。 两人皆是陷入自己的情绪当中,殿里便静悄悄地,只有灯火晃动的细小流风声。 慕容枫坐立不安良久,才犹豫着打破沉默,“晚辈慕容枫见过季伯父。” 季文柏缓缓回神,“枫儿。” 季文柏与慕容堰交情甚密,他们之间的情感其实比长生几人还要更早,且慕容堰对于他们这些恩恩怨怨毫无兴趣,在长生死后也并没有疏远季文柏,两家一同以往,慕容枫是自小喊季文柏伯父的。 季文柏:“你父亲可知你来淌北海的浑水?” 慕容枫摇摇头,“父亲并不知晓。” 季文柏严肃着脸,周身气势凌厉,这样的他才是真正的季家主,“那你私自前来,可知会给你慕容家带来什么后果。” 稍有不慎,他所犯下的错便会被有心之人牵扯到慕容家去。 慕容枫:“晚辈知道,但是不得不来。” 季文柏:“理由。” 慕容枫从袖口拿出那张传音符,当季月莲的声音响起时,季文柏变了脸色。 “月莲!” 慕容枫:“伯父,月莲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此刻莫非不在季家。” 季文柏脸上露出了颓然之色,分明样貌还是二十几岁的年轻,却让人一眼看透了他灵魂的苍老。 “月莲被红鸢所擒,生死未卜,如今只怕也不在修仙界了。” 如果不是季月莲的性命被红鸢捏在手中,季文柏也没那么容易冲红鸢服软,任由红鸢借着季家藏身。 季文松此刻才明白,他那一句失去了第一次,不想失去第二次是什么意思。 他已经没了季雁山,再不能没了季月莲。 季文松心中百味杂陈,季文柏越是惨况,他便越是煎熬,有时也会怀疑自己的怨恨是否也推动了这一切的悲剧。 慕容枫没想到季月莲是被红鸢带走了,不在修仙界,难不成是去了鬼界? 季文柏平息了一下内心的激荡,沉沉看向慕容枫,“你此番前来是为救她?” 慕容枫:“是。” 季文柏:“你当初拒绝了她,又为什么还要关心她的死活。” 慕容枫抱拳弯腰,“伯父,晚辈对月莲的确无情爱之意,但手足之情,不敢就此抹清。” 季文柏叹了声气,“你倒是比你父亲还要固执。”什么事情都分得清清楚楚,心中善恶有称,认为对的一定去做,错的一定不会做。若是遇上了青梅竹马求婚被自己拒绝,只怕日后便满心疏远。 慕容枫倒认为两人手足之情不可断,偏偏他态度又决绝,摆明了两人不会有情爱牵扯。 季文柏一直很欣赏慕容枫,有时候甚至会将他看作季雁山,想将他当成儿子,但是他一直知道慕容枫并不喜欢月莲,月莲却钟情于他。这样一来两人终究会渐行渐远,慕容枫也会与季家疏远。 但如今看来,慕容枫并没有将求婚之事当做隔阂,他有些欣慰,又有些心疼,也不知这样对于月莲来说是好是坏。 恐怕只有等月莲真正放下对慕容枫的爱慕时,这一切才会稳定下来。 “现在红鸢大抵已经逃回鬼界,我已经加派人手去追。”季文柏有些投鼠忌器,他倒是恨不得亲自去,只是红鸢几人对他忌惮非常,瞧见他的身影,肯定能猜出他的来意,届时不管是季月莲还是他都会重新陷入困境。 他必须一击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