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节度使李衡负手走在最前,身边是他那秤不离砣的谋士许景亨。
再稍稍落后半步的,却是个耳边簪笔,手里边还握着一支炭笔捧着纸张速记的文书。
许景亨说,那文书记。
“日前,三皇子殿下奉天子之令访问南都,同本都节度使李衡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双方将继续深化合作,共同推动西南政治、经济、军事各个领域协同发展……”
“今日,一群打着皇室亲王旗号的匪徒突袭南都,连杀数名无辜百姓、制造混乱之后,又阴谋闯入节度使府上。好在英明神武的节度使对此早有防范,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其擒拿,如今匪首正押在狱中等候处置。”
“据悉,其人自称乃是厉王轩辕桀殿下,又有通关路引、白银面具为证,甚至于有着一张与厉王殿下一模一样的面孔,稍有不慎,便会被其蒙混过关!”
“然而再狡猾的狐狸终究也斗不过猎人,任他如何诡计多端,也逃不过节度使大人的法眼,等待着他的,是法律的严惩!”
“同时,南都严厉斥责该不明匪徒假冒皇室亲王,意图破坏朝廷与南都关系的行径,你们的阴谋已经彻底暴露在阳光下,不要再坐跳梁小丑,贻笑大方!”
许景亨说得快,那文书记得也快,长长的一席话说完,他又问李元达:“如何?”
李元达认真的提出了一点建议:“关于假厉王的身份,不要总是来回提起,知道的说那是假冒的厉王,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真的厉王被我们擒住了呢。”
“更有甚者,或许会误会朝廷表面上对我们施加善意,暗地里却痛下毒手。如果南都有一个人生出了这样的猜测,本节度使那日月可鉴的忠贞之心,只怕就要因此受到伤害了!”
针对这种情况,他做出重要指示:“为了维持朝廷的声誉,也是出于对天子和厉王殿下的尊重,不许府中人讨论‘真正的厉王殿下此时究竟在哪儿’这样的话题。”
“更要注意,不要叫那些狡猾的商队去天子行在打听厉王殿下的动向,尤其注意不要以讹传讹,把那几个附从作乱的人传成厉王殿下豢养的死士。”
说到此处,李元达由衷的叹一口气,忧虑之情溢于言表:“本也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倘若因此发酵,成了皇室内部之间的龃龉,叫我日后如何去行在面见天子呢?”
“要是再叫南都百姓误以为天子是要害我,对朝廷生了他心,我李衡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许景亨感怀不已,当下动容道:“如您这样白雪松柏一般清白的人,天下又有谁会不知道您的忠义之心呢?”
一众来客们瞠目结舌的跟在后边,嘴巴张开,好半天都合不上。
许景亨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惊奇不已:“你们难道都不感动的吗?”
一众来客们:“……”
“啊,”他们木然道:“感动,感动。”
众人心知南都是要把这个屎盆子扣在朝廷头上了——虽说这事儿大概率是轩辕桀自己傻了吧唧搞出来的,并没有什么幕后指使,但谁让他是皇室亲王呢?
皇室与皇室中人,两者本就密不可分,现下他在南都犯了事,皇室乃至于朝廷怎么可能轻易独善其身!
李衡的做法虽然稍显阴险,也显得过于白莲了一些,但倒也不算是太过分。
都有人跑到自家来杀人顺带着绑架自己女儿了,这还不叫人家生气,凭什么啊!
要在舆论上占一点便宜,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会儿是如此作想,但是到了第二日,这想法就变了。
因为就在一夜之间,有一个与厉王轩辕桀一模一样的匪徒带人在南都行凶,还在节度使府上杀人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南都。
同时,又以极快的传播速度,辐射到李衡治下之地。
为此,甚至有人到朝廷来使们下榻之地去举旗抗议,让他们就此事给出一个说法来——我们节度使可不能白白受这种委屈!
窦光业闻讯不禁皱眉,转头与同行的家族管事窦忠道:“李节度使的气性未免也太大了一些,一夜之间,竟就把事情闹成了这样……”
窦忠刚打外边儿回来,有条不紊的从袖子里取出来几张文书递过去,这才坐到餐桌前开始吃饭。
“十一少,”他用家族排名称呼窦光业:“您不妨先看看这个南都近来盛行的新事物,哦,本地将它称为南都报。”
窦光业有些迟疑的将那几张文书接到手里,打眼一瞧,看上边标注着时间和南都大事,心下惊奇:“叫南都报,莫非是效仿邸报设置的,只是以南都来命名?”
“有点这个意思,”窦忠喝了一口豆浆(甜的),咽下去之后,神色稍有点凝重的开口:“文书上分了好几个部分,第一张写的是南都政略,新近修改的律令,重新厘定的田亩,关于商人赋税的征收,乃至于徭役的改制。”
“第二张写的是时下的新鲜事儿,哪家妇人生了三胞胎,谁家老子咽气,儿女们为争家产对簿公堂,好不热闹,还有天下别处的稀罕事,戎人打到哪儿了,天子行在处又发生了什么事儿……”
“第三张则是杂事,有寻友的,有收购什么货物的,有刊登诗文的,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