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不疑不善此道,最多五局,便会输个精光,只是他不赊账,也不会问霍光借钱,霍光也不主动借钱给他,两人高高兴兴的来,又高高兴兴的回去。”
皇帝以手支颐,神色微妙,像是欣赏,又像是含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味道,良久之后,归于一笑。
“罢啦,”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就是这三个人了。”
转头吩咐跪坐在旁的郎官:“去拟旨吧,令魏大将军之子魏不疑、冠军侯之弟霍光、御史大夫张汤之子张安世为皇太子伴读!”
郎官恭敬应声。
……
消息传到外朝,群臣微觉诧异之余,更多的是还是妒忌和理解。
妒忌天子对于后族的看重,皇太子的伴读,三个当中有两个出自其中。
还有张汤,陛下对他的爱护仅次于后族而已。
心里边酸溜溜之余,也不是不能体谅——因为人家确实有本事嘛!
而内宫之中,皇后闻听此事,也只是遵从礼制令人准备了礼物赐予三位伴读,此外不发一声。
近来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自从册立皇太子那日之后,皇帝再没有见过王贵妃,后宫众人起初还有些忐忑,等了几个月,直到王贵妃临盆在即陛下都再没有见过她,便心有所悟——看起来,贵妃的确是失宠了。
王氏对此是茫然又愤恨的。
茫然在于,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触怒了皇帝,竟落得这等境地。
愤恨则是因为她觉得皇后与皇太子在这其中必然是发挥了极大作用的,甚至于隐隐的怨怼皇帝,觉得他太过于冷酷无情,莫名其妙。
最初的惶然之后,她开始想办法见皇帝一面。
然而以皇帝的心性,决定冷落她之后,就不会再有所转圜。
王氏倾尽全力,都未能如愿,终于将目光放在了三皇子和自己的肚子上。
她知道,陛下是很看重皇嗣的。
先是告诉三皇子自己母子的末日就要到了,是皇后和皇太子要害她们,让他去求见父皇,替自己求救,未果之后竟然又故意从塌上摔下去,意图惊动胎气,换取皇帝的心软和愧疚。
皇帝在听说王氏教唆三皇子仇视皇后和皇太子的事情之后,便给这女人判了死刑,当即使人告诉皇后:“待那蠢妇生产结束,马上一条白绫勒死!”
同时下令将三皇子交予后宫中一位年长的妃嫔抚育。
再得知王氏竟然还不死心,三皇子被接走之后居然又想用肚子里的孩子来生事,更是火冒三丈。
皇后在侧,听他头一句便问太医:“她现在有孕将近九个月,即便出了事,孩子也不会有事吧?”
心里霎时间就是一个咯噔。
太医额头微微冒汗,谨慎的斟酌着措辞:“这,多半是如此,但凡事也难免会有例外……”
皇帝已经烦透了王氏那个蠢女人,连带着对三皇子和她肚子里还没出生的那个孩子都没了期待,没等太医说完,便向皇后道:“朕以后不想再听见她的任何消息!”
“以皇嗣来胁迫朕,更是胆大包天——告诉她,等她生产结束,王家人要因为她的大逆之举跟她一起升天!”
皇后为之悚然,脸上却是恰到好处的恭顺,低下头去,滴水不露的应了此事。
而皇帝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置一词。
王氏闻讯之后果然大为惊惧,继而悔痛不已,挺着肚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说自己只是一时糊涂,眼见事无转圜,又哀求放自己母家的人一条生路。
皇后没有办法给她任何承诺,亦或者是安慰,甚至于连转达都无法做到。
因为她了解皇帝。
人都说冠军侯性烈如火,但很少有人意识到,皇帝其实也是这样,
冠军侯在宫里长大,是皇帝亲手栽培的可以去驰骋疆场的自己,他是皇帝性情的投射,是无需伪装的皇帝。
二人唯一的区别可能在于皇帝身处在一个特别的位置上,需要克制自己,但是冠军侯少年意气,神锋太俊,不需要收敛。
王氏用皇嗣来威胁皇帝,极大的触碰到了皇帝的底线,而王氏也好,王家也好,都没有让皇帝克制自己的资本,所以她理所应当的得到了皇帝最直接的性情反馈。
居然敢威胁朕!
贱人,你让朕不痛快,朕一定让你更不痛快!
王氏现在的痛苦和悔恨,就是皇帝想要看到的,他怎么可能收回成命?
口谕告知王氏的当晚,她就发动了。
皇后坐在殿外的椅子上,听她在内殿重复千百年来女人不间断经历的痛苦,神色平静,不露波澜。
有婴孩的啼哭声传来。
她精神略略一震,很快便见产婆抱着新生的孩子出来,一掀襁褓,献好似的给她看:“回禀皇后娘娘,是位小皇子!”
皇后先吩咐守在旁边的另一个产婆:“抱小皇子进去,叫王氏看看——别交给她,只让她看一会儿便是了。”
那产婆恭敬应声,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进了内殿。
皇后这才发作头一个产婆:“这么冷的天气,抱一个新生的孩子出来做什么,当皇子是可以赏玩的东西吗?拉下去,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