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胜过家财万千吗?”
朱元璋默然良久,最后下令赐予岑纲之子官身。
……
煊赫数十年的窦家彻底倒台,亲附窦家一系的朝臣悉数遭到清算,与此同时,新帝大刀阔斧的任用新人填充各官署,短短数日之内,朝野之间气象为之一新。
而这一切都跟巴陵王无关。
梁夫人与岑纲联合举事的时候,他尚且身在裴家,裴仁昉身边的小厮匆忙回来报信,他心知事态紧要,自然不会强行出头,与裴太傅一道在裴家生等了一个多时辰,直到裴仁昉回府告知事情已经结束,才算安心。
裴家人无意挽留,巴陵王当然也不能厚颜无耻的赖在这里,又不愿叫人轻看,便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带着王府长史与一干随从出了裴家门。
刚迈出去,便不由得痛苦呻/吟出声。
长史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什么都没说,但巴陵王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听到了声音——你当时也可以不装这个比。
就这么强撑着回了王府,赶紧打发人去请御医,伤处给敷了药,又开了几服须得熬煮的药吃着。
什么都别说了,养着吧。
巴陵王歪在塌上,抚着身上那道鞭痕,心说裴仁昉下手可真够狠的,想完难免又开始思量整件事情的原委,便又觉得裴仁昉说的也不错,纯粹是自己自找的。
那个姓柳的婆子是裴仁昉特意塞到他面前,专为他设置的套儿,倘若他不是想着跟裴仁昉开个玩笑,而是怀着什么别的心思,直接把事情闹大,说裴仁昉是女扮男装——
到时候柳婆子再行改口,说是受他胁迫,裴仁昉自证清白,乃是男身,却将他架到火上烤了!
自家事,自家知,他的父亲是先帝嫡亲的叔父,他又是父亲的唯一的嫡子,先帝大行之前,对于继位之君的呼声,宗室之中属他最高,不曾想窦敬另辟蹊径,立了庄悼太子之子为皇太弟……
因着这些过往,龙椅上那位不定有多忌讳他呢,再主动犯到他手上去,这不是上赶着找死吗?
裴仁昉先前说放他一马,倒也不是虚言。
思绪飘到此处,巴陵王的注意力却也从裴仁昉身上挪开了。
他看着内室之中摇晃不定的那盏灯火,心中五味俱全。
那可是天子之位啊!
他原本是距离那个位置最近的人。
马上到嘴的鸭子,说飞就飞了,谁能真的毫无感触呢!
巴陵王想到此处,不禁黯然起来,长吁短叹了半夜,方才沉沉睡下。
如是到了第二日,他从睡梦中醒来,便觉周遭有异,迷迷瞪瞪的睁开眼,却在床头见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穆义康——当今天子!
他怎么来了?!
巴陵王心头惊骇,险些跌下床去,好容易定住神,便要起身行礼。
朱元璋笑容和煦,伸手按住他肩膀:“自家兄弟,无须多礼!”
天子可以跟亲王说“自家兄弟”,以示亲近,但亲王若是以此自诩,骄矜无礼,便是取死之道了!
尤其当今这位天子,登基才多少时间?
竟将先帝御极数十年都未能做到的事情做成了!
巴陵王从前便与他无甚交际,如今更不敢上赶着去接这句“无须多礼”,坚持着要起身行礼,不想却被对方更加坚持的按在了塌上。
朱元璋笑道:“你都病成这个样子了,何必如此拘礼?且歇着吧!”
巴陵王这才作罢,恭敬听命。
朱元璋客气的与他寒暄了片刻,又召了候在府上的御医来问话,如是走完了一整套关切的流程,终于叹息一声,不胜忧愁道:“世人都说天子至尊,可天子哪里是那么好当的?尚书台的奏疏成箩筐的往未央宫送,天下各地的奏报永不停歇,真是把人锯成两半用才好!”
巴陵王听见的:
我就是普通家庭!
我对钱没有兴趣!
我这辈子犯过最大的错误,就是当了这个皇帝!
巴陵王礼貌微笑,礼貌回复:“陛下要好生保重身体啊,天下万民的希望,都寄托在您身上呢!”
朱元璋又叹了口气,却不应这一茬,双目紧盯着他的脸,忽然道:“皇弟,如若易地而处,你坐在朕这个位置上,你能治理好一国吗?”
这是一个曾经被议储的亲王能参与的话题吗?!
巴陵王听得毛骨悚然,二话不说便下榻跪地:“臣惶恐!臣弟岂敢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他动作太快,朱元璋甚至都没来得及把人拦住,等回过神来,人已经跪在地上了。
他好生无奈:“咱们自家兄弟说话,你总是这样客气做什么?”
朱元璋亲自将他拉起来,又问:“如果是治理一个郡呢,皇弟可能得心应手?”
巴陵王起初听天子说什么易地而处能否治理好一国,还当他是刚收拾完窦敬,又想顺手把自己给办了,此时再听他问能否治理一郡,不由得迟疑起来。
这个穆义康……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真的想让他入朝为官吗?
还是以此作为试探?
男儿仗剑酬恩在,未肯徒然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