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
曹阳用了七天时间, 来还原这个惊天阴谋的本来面目。
现在的纪王世子仍旧并非正主,既然如此,他是经由怎样的操作, 契进这个原本不属于他的萝卜坑的?
而先帝又是怀着怎样的目的,叫一个非宗室出身的人, 跻身于宗室之中?
这个假纪王世子的真实身份, 究竟是什么人?!
曹阳翻阅当初内卫留下的记档,将参与侦办真假世子一案的内卫全部拣选出来, 同时关控,单独进行审问。
继而他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这些人名义上负责侦办真假世子案, 实际上却只是徒担虚名。
真正总览此事的,却是一名遮住面孔、由先帝亲自指派的内卫统领,他们这些人只是负责打打下手,具体的事项都由这位不辨男女的内卫统领和其手下全权操办。
既然不是宫外内卫五部中人承办, 那事情反倒简单了。
曹阳立即打了申请, 往掖庭秘狱去见几个人犯。
皇太后出家之后, 嬴政下狠手清理内宫,先前数十年里各处埋下的细作与潜藏宫中的内卫成员尽数遭到逮捕, 统一重刑审讯之后,招供的内容和笔录记档留在了黑衣卫, 人则送去了掖庭秘狱。
这一部分的记档,连黑衣卫的诸位统领都无权查阅, 只有碰见相关事项, 事态到了极其严重的情况之下,才能在层层申请之后入宫, 在机要人士的陪同之下借阅。
他的顶头上司, 兵部尚书柴同甫看了他的申请文书, 一边在上边加注印鉴,一边意味深长的道:“曹校尉,你知道自己即将进入一个什么样的漩涡吗?作为一个过来人,我想给你一句忠告,知道的太多,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
曹阳淡淡瞥他一瞥,俊美到近乎妖异的面孔上尽是漫不经心:“我只知道,进入黑衣卫的人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主动踏入漩涡,要么被漩涡吞噬。这不就是黑衣卫的宿命吗,统领大人。”
柴同甫瞳孔微微一缩,没再言语。
……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陆崇与黑衣卫似乎是达成了某种共识。
前者负责巡检长安,清查不法之事,后者主动为对方提供证据,黑材料大把大把的往陆崇手头上递。
黑衣卫这把刀子多锋利啊,说一声见血封喉都不为过,如是百官侧目,勋贵戚戚,反倒是黑衣卫在民间的声名一下子就好了起来,甚至有冤屈不得伸张的小民,竟然壮着胆子往朝臣们视若地府魔窟一般的黑衣卫官署伸冤,乞求他们为自家张目。
苏湛久未相见的昔日同窗往邢国公府去拜会他,说起此事,便恨恨的往地上啐了一口:“那个曹阳,就跟一条疯狗似的,四处呲着牙咬人!”
“安国,你还不知道吧?”
同窗脸上显露出嘲弄与妒恨的神色来:“这段时间以来,曹府的门槛都要被踩烂了,百官勋贵争先恐后的去给他送礼,只恐被他构陷下狱,只这旬月之间,他就疯狂敛财近百万两!”
饶是苏湛也不禁为这数字咋舌:“百万两?!”
整个邢国公府掂量掂量,大抵也就是这些家资了。
要知道,这可是苏家先祖几代积累下来的啊!
同窗冷哼道:“简直肥死他了!”
又叹息着感慨道:“可恨圣明天子为小人所蔽,竟不曾分辩出这奸臣秉性,安国,你得天子看重,若哪一日进宫见了陛下,必然要叫陛下知道,曹阳那小人是如何在宫外横征暴敛、胡作非为的!”
苏湛眉头微皱,却不急于应声。
他这个人,越是能在天子面前说得上话,便越是不能随便言语。
事情未明之前,便在天子面前妄下定论,既对当事之人不公,也有阻碍天子视听公允之嫌。
故而此时虽被同窗殷殷注视着,他却也不肯轻易应允,只说:“待我亲自查验之后,自然会有所行为。”
同窗今日来此,本也是怀抱着有枣没枣打三杆子的想法,这会儿见枣儿没打着,虽心有悻悻,但到底不敢过多纠缠,又与之寒暄几句,终于起身告辞。
这边出了邢国公府的门,那边就被黑衣卫的人拦住了:“劳驾,走一遭吧。”
同窗又气又急:“我乃朝廷命官,尔等竟敢……”
堵住他的几个黑衣卫哈哈大笑:“我们抓的就是朝廷命官!”
直接把人拷走了。
很刑,很牢拷。
这人的小厮倒还机灵,见事不好,赶紧溜了。
几个黑衣卫虽瞧见,却也不曾深究,一个小人物罢了,无谓放在心上。
那小厮一溜烟跑进了邢国公府,经门房通禀,到了苏湛跟前,气喘吁吁,大惊失色:“国公,我家老爷刚出您府上的门,就被黑衣卫的人给抓走了!”
苏湛着实吃了一惊,反应过来之后,马上起身:“人呢?”
小厮喘着气说:“不知道被他们带到哪儿去了……”
苏湛略一思量,便径直往黑衣卫官署去了,等到了门外,报上邢国公、领左骁卫将军苏湛的名姓之后,不多时,便有人出门来迎。
一眼瞧见打头之人,眼底不□□露出几分惊艳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