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晴空日光照耀,催生出隐隐暑气。树枝上的翠色由嫩转深,仿佛能滴出水来,繁茂枝叶后不时传来几声清响的蜩蝉之鸣。 山岭绵延叠翠,一条细长的小路随着山势起伏宛转。一队车马正行在小路之上。 行在最前面的三辆马车厢板以红柚木制成,板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瞧着便知马车的主人家家境殷实。此外还有两队腰间配刀的高大魁梧的侍从跟从在左右,护卫着三辆马车中的人。 山路不易行,马车内的人被颠得浑身不适。这时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推开车窗,露出半截身子来不断作干呕之状。车内传来妇人的声音:“停车、停车!” 第一辆马车停了下来,少年飞快了冲下了马车,扶着路边的大树不停地呕吐。衣着打扮满是富贵的中年妇女也跟了下来,为少年抚背,满脸写着心疼。 紧接着同样衣饰富贵的中年男人也下了马车,捂着肚腹瞧着也难受得紧。 车队人马停了下来,另一个瞧着富家公子模样的青年也下了马车,向那一家三口走去。 “郡公。”青年面带奉承笑意,“怎么忽然停下了?” 被称呼为“郡公”的中年男人疲惫地摆了摆手,指着不断深呼吸的儿子:“马车里坐着实在颠簸得难受,暂且休整一下。” 慢慢缓过劲儿来的少年语带埋怨:“我们还要走多久才能到京城啊?” 青年依然笑容满面,语气温和地安抚着少年焦躁的情绪:“过了最后这一段山路,再有个几天就到了。邺郡往京城的路本就不好走,还请公子再忍耐一下。” 少年听后更加不耐烦,冲着父母喊道:“说了不来不来,非要逼着我一起上京。你们想念兄长,自己去不行吗?” 妇人闻言,面色变得凌厉起来,一巴掌重重打在少年的背上。 “娘!干嘛呀!” “我们要是不带着你一起来,鬼知道家里那对狐媚子姐妹又要引着你做什么。”妇人越说越气,动手便在少年的身上掐拧起来,“整日里不好好读书,就知道和那些狐媚女人瞎混,兄弟姊妹里就属你最不省心!” 无视了母子的吵闹,青年向男主人说道:“夏日里山间气候变化难测不宜久留,还请郡公上车。” 中年男人点点头,喝止了母子俩的争吵,将他们都赶上了车。 车马沿着山路,向着京城的方向缓缓行进。 * 在魏祯的周旋下,楚渺渺刊刻发售违禁话本这件事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梁远博被释放那日,过分明媚的阳光刺眼得紧,恍得他两眼发晕。早已等候在监牢前的楚渺渺和初荷见状,连忙伸手扶住了他。 经过这一段牢狱之灾,梁远博消瘦得厉害,本就瘦弱的身体越发单薄。扶着他的胳膊,楚渺渺都觉得自己抓到的是一把骨头。 为贺梁远博出狱,楚渺渺早就在酒楼定好了雅间。待酒菜上来,满脸歉疚的楚渺渺起身向梁远博敬酒,深深鞠了一躬:“抱歉梁兄,都是因我任性才致使你遭此大难,实在是对不起你。” 一旁的金吉不住点头。 早在楚渺渺开始做这件事时,他就出言劝过。她出的那些话本最能惹动闺阁女儿的心,万一真有人效仿那话本中女子的作法造成骚动,官府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结果他不仅没劝住,还跟着一起卖,这回险些牵涉到他的吉祥金楼,差点把他吓没了。 “楚姑娘何出此言呢。此事是你我一拍二合之事,所有的内容都是我一人所写,楚姑娘不必自责。” 梁远博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冲楚渺渺微笑:“这段创作的时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而且也让我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楚渺渺和金吉表示洗耳恭听。 “我以前连考两次秋试不第,于读书之道上也就渐渐息了心思,就在文昌坊支了个书画摊混口饭吃。” 说起过往经历,梁远博长长叹气,“这次虽遇牢狱之灾,但我也意识到仅仅同情女子是不够的。与其埋头写话本,不如真的去为女子做点实事。不说一下子就改变她们的生存状态,但在她们需要帮助的时候能尽我绵薄之力也是于世有益的。 “我今后打算潜心读书,将来也考取个功名,哪怕为一地方小吏,去帮助当地的孤弱之人便也不枉我多年所学。” 听闻梁远博的这番心里话,楚渺渺和金吉二人都不禁为之动容。金吉收起了平日里那玩世不恭的谑笑,极为恭敬地向梁远博敬酒一杯:“梁兄高义。” 此间都是相熟之人,梁远博也没了顾虑,敞开胸襟畅所欲言。 酒酣耳热之时,话题不知又怎么转回到了刊发禁书一事上,金吉好奇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