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鸢接过绾果儿递来的伞,命她先回去备些姜汤,李通做事素来决绝,不弄出风寒定是不愿回去。真是可惜她白白费了那么多血将他救回来! 这雨下得密集,落于金砖铺地之上显尽昀京的冰冷。 李通刀伤初愈,便不顾众人的眼光,执拗地跪于天子脚下,实属顽劣之举。各宫看戏的人皆不敢上前,生怕惹了一身麻烦。 伏鸢知晓,偏爱美人是他想让旁人以为的模样。今日却不惜冒雨祈求,料想他是爱惨了衿玉,竟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如今都在传,晋王心尖尖上的许秀女被指婚给了太子,可却仍痴心不改。 想来许柱国已经听说了这八卦,不然衿玉也不会被送到皇后的寝殿,不许见旁人。可笑的是,这局面正是许柱国喜闻乐见的。 以一女子,牵制皇子,他稳赚不赔,只是可怜了衿玉,清清白白一个小娘子倒成了众矢之的。 她撑着伞一路跑来,溅起的雨花打湿了鞋面,似开出了一朵朵梅花。 “小娘子快劝劝晋王殿下吧,这么个淋法,人都要被浇坏了。”金总管苦口婆心劝了半晌,愣是一拳打在铁板上,让他干着急。 伏鸢将伞偏过,盖至李通上方,梨花的伞面像是被打散的画卷,笼罩着滴滴落于心间的无根水,“你才好了没多久,也该顾着些自己,赐婚一事已无法更改,你就算跪穿了御前台阶,也成不了衿玉的夫君。”她刚想搀扶,却在触及那寒冷的衣袖时,被李通一把推开! 地面湿滑,伏鸢趔趄两步,差点摔倒,但想着答应李通不再同他吵,又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便软了下来。 “我知你喜欢她,可姻缘这事强求不得,你也该想想宫外府中焦急等你的美人们,你不也喜欢她们吗?怎么舍得这么久不去看她们?” 伏鸢耐着性子蹲下,压襟的翡翠鸳鸯于雨中显得冰冷,含着暖意的目光,只希望李通能听话。 “你也觉得,他比我配吗?” 李通替她擦了擦鸳鸯上的水渍,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满腔算计,“那些美人不过是幌子,我想要的只有一个。” 他的话没头没尾,倒像是糊涂的自问自答。 伏鸢轻触了他的额头,果真烫得很,“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可不是让你糟践自己的。” 她求着金总管,“喊个知分寸的侍卫,把晋王殿下打晕,他这样子实在丢脸,再不回去我们都要陪他淋雨,可把他美得!” “这,这于理不合!” 金总管跺着脚,又不敢上前。 “出了事我担着!”这雨越下越大,她真是上辈子欠李通的,“你们若不愿动手,那便我来,到时搭把手,帮忙抬个人就好。” 扑通—— 李通应声倒地! 众人于雨中只瞧见呈昭利索地下了手,一身东方既白,已湿了一半,看向李通时,那即将溢出的嫌弃,远比今日的雨水更满些,“走吧,吹这半天冷风,冻得很。” 呈昭见伏鸢还未回来,便有些担心,谁料绾果儿竟先回来了,还备什么姜汤。心下已料到又是李通的事,当了晋王依旧没完没了,总是连累伏鸢。 这次出手,也是带了点私人恩怨。 ———— 李通回去后,被呈昭猛灌了两碗姜汤,烫的他差点当场跳起,好在呈昭有分寸,并未灌下第三碗。 “父皇还没松口,我不能放弃!” 伏鸢一把将他按下,用帕子揉搓着李通的湿发,“你消停些,也可怜可怜我们成吗?”平白无故陪他淋了雨,又在贤妃处受了一肚子气,伏鸢只觉这李通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回程时你们遇见的,和追杀我的那批刺客,贤妃已找了敏才人顶罪,加上林小郎君这几日搜集到的线索,她定是跑不了了。”擦拭的动作停顿了片刻,却有了心焦的神色,“可另一伙人明显是为了栽赃你和兄长,该如何脱困,你可得早做打算。” “这事不急,如今衿玉就要嫁给太子了,你让我如何筹划别的事?”李通锤着额头,俨然一副痛失心上人的不甘之情。 “我真是无话可说!” 半湿的帕子砸向李通,伏鸢也不想再听他说些废话,径直回了自己屋子换衣裳。 呈昭鄙夷地喝了口茶,讽刺道:“小娘子都走了,就别再展示你那拙劣的演技了。”连苦肉计都使上了,到底是他李通豁得出去。 “哦?我还以为这次能骗到你的。”李通伸了个懒腰,扭着脖颈,原本的颓废之感竟如雨燕入苍穹,转瞬即逝,“你下手这么重,也不怕伏鸢怪你?” 杯中漂浮的两片茶叶一上一下,另有一番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