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在给奶奶洗完脚后认真观察过,她那裹得宛如三寸金莲般的小脚。她穿的鞋子也都小小的,她每只脚的好几个小脚趾都在她的脚底板,我总觉着很神奇。曾经缠着奶奶问由来。 “我们小时候,裹脚都是被逼着的,等年纪一到,就拿那个长的白布条,把脚用力的一圈圈缠住……” “可是听着就很疼。”我紧张地评价。 “那时候,哎,都是把脚搭在墙上。躺在那里。疼也没办法。” 我没有在奶奶的那个时代生长过,所以即便言语上觉得痛苦,却永远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在父母不在身边的日子里,我总是伴着奶奶讲故事的声音睡着,我仍旧记得奶奶最经典的口头禅:“我十一岁被卖进你姓时门。”是啊,奶奶是被自己的亲人用几块银元卖进来的。 隔壁二娘家盖新房,方便她的儿子也就是我的三哥结婚用,南方的夏夜好热,热的我睡不着,所以总是跑到还没竣工的房顶上,睡在铺了凉席的地上。夜空真的很漂亮。 有一次我在院子里玩儿,蹲在地上,她那二十多岁的儿子偕同着快二十岁的表表哥,穿着一双新鞋,笑得很开心。 然后,一脚一脚踩在我的鞋上,“你们没有吧,这样的新鞋。” “羡慕吧,买不起吧。” “怎么样,这双鞋好看吗?” 我的眼泪掉下来了,虽然当时年纪很小,但是我仍旧感受到了屈辱。 “别踩了,我要告诉二娘去。”我本是蹲在地上,想要突然起身时,又被踩上一脚,噗通地,我原本想跑出去的腿磕跪在地上。 “快去吧,不是要告状吗?”他笑着对我们说。 我擦了擦眼泪,很显然,我的眼泪并没有为我博得同情,反而得来了嘲笑。我当时并没有明白为什么他的表情自信满满。 直到我找到了二娘,和她说了事情的原委,她只是毫不在意地回复我:“他在和你玩儿呢,你别当真。” 那句话我记到了现在。我恨不得现在仍旧能说一些她的坏话,比如她家中盖新房时她憎恨大娘家的大儿子不借钱给她,因为大哥说没钱,却让二娘注意到了他脖子上的金链子。 “自己带的起金链子,却没钱借给我。”这是二娘的原话。 我并不是想说或者证明二娘是个坏人,我很感谢她的许多,带我下地种田等等,我都感受到了快乐。 …… 父母不在身边,对于小学的我来说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其中之一便是开家长会,我的父母从来没有到过,之前老姑夫帮过我去一次,之后…… 我非常坦率地和老师说明了我的情况,所以每逢家长会,我都是迎着从学校门口涌入的家长们的人流,非常坦然地走出学校。说实话,这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记得有一次家长会让我印象清晰,我的班主任问我写在黑板上的“欢迎各位家长”中的迎到底有没有那一竖,我纠结了半天,也没答出来个所以然,后来是班主任的老公也就是副校长说,没有,然后我便逆行着人流溜达回家了。 我的班主任是一个很温柔头的戴着眼镜的皮肤白白的女老师,她知道我的情况可怜我,曾经给过我一个小面包当早餐。话说回来其实我的小学同学有说过,我是个没爸没妈的野孩子,毕竟从来没到过我的父母来开家长会,哪怕是被找家长,来的也是亲戚,好吧,其实我挺能理解他们这么传的原因的。 南方的冬天很冷,夏天很热。我喜欢在夏天上学的路上绕远路,路上有好多风景。 离开家门往左拐,走到小路分岔口再往左拐,直走一大段路便会来到马路上,过了马路,在进入胡同,在里面按照既定的方式走,能看见一条河,这条河边总是有人在钓鱼,河流中间的路线有非常非常难走的,踩在上面需要保持平衡才能通过的小石子路,我偶尔会从这里走过去,这当然非常不安全,因为后来认识的男生也带着好奇心走这里,最后在上学的路上掉进河里,回家换衣服迟到了。 去往学校的路当然有好多条,但是我几乎不会选择走大路去。夏天花多,在某条偏僻阴暗的巷子里,我能被小小的还没长大的蜻蜓迷得在那里玩半天,还有路途上我可以看到好多好香好香的花,栀子花,我会摘两朵,个人家的门前的花总是会吸引好多蝴蝶和蜜蜂,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这些美好的景物总是让人产生活着真好的想法。 小胡同中总是有很多零散的无归属的果树,有桃树,还有桑葚树,还有别的我也不清楚的树,每当果树成熟的时候,我总是能在上学的路上将外衣脱下,摘上满满一大兜子,带到学校里去吃,桃子的话我想大家都会认真清洗吧,毕竟毛毛的外表总是刺刺的,如果不清晰干净,那种又疼又痒的细密的感觉总是让人非常难受。桑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