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为生存问题担心。他递给维克斯一杯热腾腾的饮料,光溜溜的脑袋在台灯的照射下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我是莱克斯·卢瑟。”他缓慢地说道,语气中带着漫不经心的傲慢,“亚历山大只是个化名。我很惊讶,竟然是你先找到了我,维克斯——虽然方式有点惊悚。”
“我也很惊讶,你竟然还活着。”
维克斯接过饮料,从杯口蒸腾的水汽里闻到一股甜丝丝的味道,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是糖。
“这要多亏了钱伯斯女士。”卢瑟叹了口气,“她的首要任务是在必要的时候把我送进这个避难所,其次才是为我干杂活。我很抱歉让她半路丢下了你,但是时间紧迫啊……”
“杰西现在在哪里?”
“不用担心她。神速力者总能找到逃命的方式——但是说老实话,我还不知道外面的情况。通讯全都断了。”
他回过头注视那只被放在桌上的试管,下意识地跳过了关于核爆炸的话题,只是轻声问道:“外面下雨了?”
“是的,会下很久。”维克斯回答,“直到天上的云散开为止。”
“大都会——”他话说了一半,没有继续下去,只是盯着试管里的黑水发呆。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一只漆黑的蜘蛛从卢瑟身后一闪而过,又静悄悄地隐藏进黑暗中。
维克斯从卢瑟的态度里读出一种不太妙的预兆。他在为大都会伤心,那双机警的眼睛在思考时蕴含着尖锐的光芒。像他这样聪明的有钱人总是有许多事情要干,急切地想要把世界的秘密全部掌握在手心里。但他唯独对眼前这个历经千辛万苦从通风管道爬出来做生意的外星人不感兴趣。
他是个出手阔绰的买家,而出手阔绰就意味着选择权更大,一个温和的买卖合同对他的束缚则更小。维克斯不可避免地想到,降落之后,卢瑟根本就没有在第一时间和她达成交易,只是派了个人过来打发她。或许他真的很忙,又或许他已经开始犹豫了。
那个不成熟的想法再一次在她的脑子里蠢蠢欲动。
如果现在杀了他……
卢瑟说过,没有通讯,时间紧迫,说明没人知道他还活着。隐蔽的堡垒,充足的能源,还有一份口粮,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收入囊中。
小厘正挂在卢瑟的脑袋上方。只要维克斯眨眨眼睛,这人就能一声不吭地死在自己面前。
——杰西·钱伯斯是个隐患,她很崇拜自己的老板。但她目前生死未卜,即使知道卢瑟的下落,维克斯也有足够的时间解决麻烦。
但说到底,这仍然是个不成熟的想法,维克斯暂时不打算付诸实践。尽管她已经开始预演如何抽干尸体内部的水分防止腐烂,但脸上仍挂着友好的笑容。她时刻准备杀死卢瑟,但对这个人还是充满了好感的。她盯着手心里的褐色液体:“这是什么饮料?”
卢瑟坐在小桌旁,开始摆弄桌上的机械装置:“巧克力,加上一点朗姆酒。喝点热的能预防失温——你的体温太高,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淋雨发烧了。”
他抬起眼睛,脸上露出自嘲的神色:“我把你想得和人类一样脆弱。是我的错。毕竟你是个外星人。”
维克斯走到他对面坐下:“每一个种族都会预设自己没见过的生命比自己更优秀。大概这个宇宙的关键词就是‘谦卑’吧。”
“相信我,维克斯。地球人和‘谦卑’之间的差距比你我之间的差距更大。”卢瑟从铁盒里抽出一大团五颜六色的电线,“你刚才那句论断真是狭隘——请容我问问,你是从哪个谦卑的种族中诞生的?”
“我是游民,不从属于任何种族。”
“怎么会?”卢瑟挑眉看她,“你是人造产物?”
“不是。”
“那么,你的父亲是谁?你的母亲是谁?你父亲的父亲与母亲又是谁?既然你是从生物繁衍体系中诞生的,又怎么会没有种族来源呢?”
维克斯冲他笑了笑,这是一个十足十的“谦卑”的笑容:“宇宙中的大部分个体都不像地球人那么幸运。”
“……你说得对,看来我也变得有些狭隘了。”
卢瑟放下手中乱七八糟的电线,有些苦恼地揉了揉眉心。这个动作让维克斯迅速捕捉到了之前没有找到的东西:恐慌、迷茫、举棋不定。他是个有钱人,或许还是地球上的大人物,穿着没有褶皱的丝绸衬衫,是这个避难所里最尊贵的国王。但他还是会为了头顶上正在发生的灾难感到心惊肉跳。如果维克斯没有找到他,他或许会被长久地隔离在地下,只能从通风管道中渗进来的雨水判断天气,紧张地推测地球上可能发生的战局。
……那扇二十米高的大门到底是留给谁去开的?
“我得……我得把这个东西修好。”卢瑟将手摊在桌上的机器旁,“让它向外面发送信号。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我现在就可以把你带出去。”
“让我和你一起爬通风管道?”卢瑟冷笑一声,“想都别想,女士。我倒也没落魄到那种地步。更何况——看看我,这几年的舒坦日子让我没有以前那么灵活了。我会卡死在里面的。”
“那好吧。”维克斯耸了耸肩,把桌上的装置转过来摆弄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