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望梅止渴。
在辛之聿的口鼻唇间,细细摸索、拼凑出那人的模样。
姜姮还要细看,就这时,那点微弱的光亮也熄灭了。
她摸着黑瞧见了横躺在地上的烛台,暗恼,正要唤宫人来点灯时,手腕被猛地握住,整个身子往后倒去。
辛之聿不知哪来的蛮力,又振起了锁链,带着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压在地上。
白玉质地面磕得她肩疼背疼,假若没有厚厚的头发垫着,她必然要被磕晕了脑袋。
姜姮启唇要斥骂,对上了那双眼后,骂词拐了个歪,脱口而出地就是另一句话。
半笑半嘲弄:“你要咬死我吗?”
金簪被她扔到了远处。
锁链由精钢所制,纵使有十个大汉同时往两侧拽,也不会断。
殿内殿外有数百人,都为了她而在。
辛之聿杀不了她。
姜姮不怕,并不是她胆子大。
只是因为,辛之聿的确杀不了她,仅此而已。
“我可以挟持昭华公主。”
少年在长达一年的时间中,几乎从未说过话,他嗓子覆了一层尘,一开口,声音仿佛被堵住了一半,嘶哑难听。
“挟持本宫?”姜姮认真想了想,“也可行。”
“那你得供着本宫。人人皆知,昭华公主□□脍,居金屋,有一件事不称心如意,便寻死觅活。若是我死了,你就再无筹码要挟天子、太子,也得死。”
女子轻声细语,如娓娓道来,胜于飞泉鸣玉。
辛之聿眯起眼,似在思量。
耳边又传来痒痒的笑声。
“你在想,昭华公主为何与传闻中的不一样?”
“傻子,三人成虎,流言蜚语并不会因为我是公主而消失不见。”
“但本宫相信,辛将军是无辜的。”
锁链猛颤,辛之聿的掌心停在了那段洁白细长的脖上。
粗糙的茧子磨得姜姮痒。
她浅笑晏晏:“即使我深居宫中,也曾听闻辛家军的威名。如果不是辛家军驻守北疆,抵御外族,父皇又如何坐稳这大周江山呢?自古忠臣多被奸佞所害,本宫惋惜。”
辛之聿沉默许久。
曾经的少年将军常常出入军营。
他记忆中的长辈晓勇可亲,身为主帅的父亲更是有谋可敬。
每当有犒劳三军的旨意传来,他们都恭敬又谦卑。
曾经的他也问过父亲。
为何天下众人要忠于那个从未谋面的君王。
父亲摸着他脑袋说,因为坐在长安城龙椅上的那位,是天子。
曾经的他不明白,天子不也是两只眼睛一张嘴边的普通人吗?
天子的爹娘,天子的子女,应该也都是普通人。
辛之聿注视着眼前少女,她轻轻的皱着眉头,眸光流转,似月似水,温情悲柔。
衣角的香清甜宁静,是长安城独有的韵味,与北疆的严寒、酷热截然不同。
辛之聿下意识松开了手,哪怕他未能真正伤到她。
借着月光,姜姮再次打量。
皎皎的冷光透过薄如轻纱的蚕衣,打在少年瘦削却有力的身躯上,隐约照拂出布在上头的深色伤疤。
有新的,有旧的,层层叠叠,都是过去的伤了。
不,有一道伤痕是新的。
在他脖颈处。
是刚刚被锁链勒出来的。
姜姮目光灼灼。
她抬起手指,轻轻抚摸着那一道一指长的勒痕。
略尖的红色指甲刮着火辣辣的伤。
辛之聿的身子忍不住一抖,随之又狠狠地望去。
那道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了,那么近,那么轻,像传说中,只出现在漠上古城里的鬼魅女妖。
她说:“本宫让太医给你好好瞧瞧。这满身的伤,到了阴雨天,肯定是要疼的。既然入了我长生殿,定然叫你年年岁岁都安然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