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季琪琨家的路上,魏芷坐在副驾,用眼角余光觑着后视镜里的季琪琨。
他神情自然,如往常一般单手握着方向盘,目光直视着前方车道。
沉默流淌在空气中,犹如粘稠的墨汁,攀爬在魏芷身上。她忍不住打破了缄默。
“……你知道是谁送来的文件?”
季琪琨一开始只是从喉咙里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然后才偏头看了魏芷一眼,微笑着补了一句:
“我们都知道——不是么,小芷?”
轿车内的空间忽然变得狭小,仿佛逼仄的深渊入口,冰冷的空气自脚底而上,那几句话就像是一双从地狱之中伸出的手,紧紧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无法喘息。
季琪琨打了个方向盘后,再次向她看来,神情无比温柔。
“别怕,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是一家人。”
他低柔的话语,仿佛冰冷的蛇,在她的耳边蜿蜒游动,尖锐的鳞片刮擦着她的心灵,发出毛骨悚然的声响。魏芷一动不动地坐在副驾,依旧是聆听的姿势,灵魂却像是被抽离,飘向了融于黑暗的未来。
添越开进小区地库,季琪琨下车后站在车头等她。
“来。”他微笑着朝她伸出右手。
魏芷将戴着钻戒的左手轻轻放了上去。
他牵着她回到他的家,又在进门后松开了她的手。在她眼前换上她买的那双拖鞋,悠然地踏入厨房的中岛。
季琪琨从橱柜里拿出密封的咖啡豆,一边操作着咖啡机,一边说道:
“今天晚上就不做饭了吧,你想吃什么,我点外卖。”
“我想先和你谈谈。”魏芷站在玄关,看着他说。
“中餐还是日料?或者你想吃别的?”
“我现在没有胃口。”
“那就点上次吃过的那家寿司吧,对了,咖啡你想喝什么?我拿的这包是巴拿马瑰夏——”
他手拿着那罐咖啡豆,脸上的笑容如同精心排练过的戏剧桥段,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排整齐而洁白的牙齿,与他俊美的面容相得益彰。然而,这笑容却像是一层薄冰,仿佛是从面具下透出来的,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完美。那本应是心灵之窗的眼睛,像是被寒夜笼罩,没有一丝温度,只是机械地注视着前方的魏芷。
“……都可以。”她选择了顺从。
“我就记得你爱喝这个。”季琪琨得到满意的答复,带着笑意重新低头操作咖啡机。
五分钟后,咖啡机萃取出两杯香浓的咖啡,整个客厅几乎都被咖啡的花香和果味所充满。温暖的咖啡香气中,飘荡的却是一触即发的寒意。
魏芷伸手去拿的时候,季琪琨忽然开口。
“老婆,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她的手在半空中迟疑了一下,然后缩了回来,握住了自己的另一只手。
“你想和我离婚吗?”季琪琨又问。
这一次,她立即摇了摇头。
“摇头是想还是不想?”他步步紧逼,“你自己的想法,难道自己都肯定不了吗?”
“我不想离婚。”魏芷说。
“既然不想离婚,为什么还会骗我一次又一次?”
季琪琨的右手轻轻抚上她的面颊,他的指腹微凉,皮肤细腻,被抚过的地方,留下的是一串仿佛被酸液腐蚀的刺痛。
在他的抚摸下,她不禁屏住了呼吸,连辩解的话语都哽在了喉舌。
“你这样骗我,真的爱我吗?”他轻声说。
“我……”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魏芷的话语。她被打得偏过头去,散落的黑发凌乱在眼前,好一会脑子里都在嗡嗡作响。
紧接着,始作俑者抬起了她的下巴。
就好像刚刚打出那一巴掌的是另外一个人一样,他满是爱怜地看着她受惊的面孔。
“你知道我有多么爱你吗,小芷。即使被你这样欺骗,我也还是想要给你一个机会。”
“让我现在告诉你,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晓这一切的。”
季琪琨的话让魏芷停下了挣脱的动作,那只修长的手抓住机会,顺着她的下巴下滑,在血液流动的脖颈处缓缓摩挲,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的呼吸扣紧。
“……从一开始。”他贴近魏芷火辣辣的那半张面颊,轻声呢喃。
他温热的呼吸扑在她被打的地方,疼痛感更加清晰,魏芷却无力后退。
“翁秀越为了藏起自己,确实煞费苦心。面孔和身材可以变化,但还有一些特征,是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掩饰的。”
“具体来说,就是肌肉走向、眼神、下意识的小动作、走路姿势、声音。这些对普通人来说可能难以区分,但对一个优秀的画家来说,却是一种基本功。从我读大学的第一年起,我就在练习人体绘画。捕捉这些细节,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他松开了她的脖子,露着微笑,端起了面前的咖啡。
那张暗红色的嘴唇轻轻碰触着玻璃杯的边缘,咖啡在杯中轻轻荡漾,黑褐色的液体沉甸甸地在杯中摇曳。光线透过窗户,投射在他脸上,形成了斑驳的光影。
“她在底下搞的那些小动作,我都心知肚明。包括她找上缺钱的你,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