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起见,季洵选择了去之前给几个师侄开小灶的那块空地读信,一来视野好便于观察,二来这块地朝向千山派之外,说不定能迷惑一二,当然,沈修远也会和他一起。
布置好了一个足以抵挡三道雷劫的阵法,季洵站在阵法中央缓缓打开了竹筒,沈修远并未上前,而是站在季洵身前五步远的地方静静等着。
张浩的信写的很长,开头甚至还提到他为了防止身边哪个路人突然被控制,特地找了块木板垫着边走边写,被不知道多少人侧目。
然而语气欢快的只有开头,没过几行字,季洵的心情便越发沉重,过了许久,才慢慢将这份至关重要的信件一字一句读完,季洵暂且将信拿在手中,眉头紧蹙,唇也微抿着,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沈修远一直注意着周遭会否异变,然而过去了许久,也不见有任何异动,沈修远心存疑惑,但见季洵已读完了信,神情凝重,便上前几步:“有什么发现吗?”
季洵此时思绪仍有些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向沈修远解释信件中那些很可能会颠覆这个世界认知的东西:“我……我不知道,张浩提供了很多信息,但有的事还是得不到解释,甚至和我经历的相互矛盾,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世事总有解法,”沈修远宽慰道,“你若不介意,信中内容也可与我讲述一二,也许我能帮上你什么。”
季洵面带犹豫,可转念一想,沈修远先前只凭为数不多的几条线索就已经推断出自己的身份,自己现在瞻前顾后实在没什么必要,而且实际上,还有什么能比自己所在的世界是一本书,自己的师父就是这个世界的作者还更刺激人的真相呢?
季洵暗暗想,许多方面沈修远比自己强了不知道多少,有些担心实在没有必要,可自己担心惯了,不晓得这个习惯什么时候才改的掉。
“好,那麻烦你了。”
“你我之间,没有麻烦,不必言谢。”
信纸再次被展开,季洵对沈修远道出了第一处疑点。
“张浩说,他是在某天,嗯,打开书的时候进入了这个世界,他没别的路可走,只能跟着你进了虚境,随后一同被成玉长老收留,奇怪的是在收徒大会过后,只一眨眼便白驹过隙一般瞬间过去了十年,所有人都有和他一起生活十年的记忆,唯独他没有。”
话说到这里,季洵哪儿敢让沈修远多想,赶忙解释道:“但我来时不一样!青霜峰上那十年,我每一天都在,从未有一日像他说的那样转瞬即逝,真的,张浩也说他确确实实在九苍山过了十年,也没有再出现过那种情况,你相信我。”
季洵慌里慌张地将自己知道的全倒了出来,生怕沈修远一个想不开便怀疑记忆是否真实,可不论怎么说,季洵也没有办法证明沈修远的记忆不曾被《绝尘》篡改,他慌得不得了,直到手臂被沈修远猛地一拉才堪堪回过神,他望向沈修远,却并没有从沈修远的表情中读出半分怀疑或不耐。
沈修远抚了抚季洵肩头,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相信你。假物易辨,真物难证,不必如此苛求自己。你该清楚的,你我情分若有半分作伪,便不可能一路走到如今,不是吗?”
季洵身心俱是一震,沈修远此刻所言让他想起他们数日前的对话,竟有异曲同工之妙,季洵心头顿时轻了不少,眉间不再有犹疑,他对沈修远说:“是我想岔了。”随后分析道:“这一处证明天道经历了不止一次轮回,但轮回与轮回之间应当高度相似,同一段十年也该有相同的流逝速度才对。这是第一处疑点。”
“第二处疑点是什么?”
季洵将信纸翻过数页,快速扫了一回,说:“第二处是在他的轮回结束之后。天道对他并无任何约束,这一点我没想明白,暂且不论,他做的事我不便评判,就不提了。那时沈如晦已正式出面抢夺和光同尘,道修一方原本计划周全,但因为张浩,沈如晦最终拿到了两柄神剑,引发了魔道大战,张浩遇险,将死前被成玉长老救下,却也目睹长老被魔修重创,那时天道化作光团降临,张浩没有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但在那之后……就到了下一次轮回。”
“张浩认为成玉长老与天道的谈话或许就包含了轮回的真正缘由,但我们无法得知内容,只能从别的矛盾入手。”
说到这里,季洵顿了顿,微微垂眸:“一灯阁那次之后,我想过办法寻找成玉长老,但没有找到任何他曾留下的痕迹……小院里除了竹屋以外的部分都是我来之后才搭起来的,留存的书籍我比照过以往青霜峰长老的笔迹,历任长老都有对应,唯独成玉长老,什么都没留下。”
“你还记得一灯阁里的魂灯吗?”见沈修远点头,季洵平复了一下呼吸,继续说:“如果我记得没错,张浩当时拿的就是属于成玉长老的那盏,但那盏魂灯,其实是空的。千山派门内所有弟子在入门时便会留下一丝魂魄捻作魂灯灯芯,不该没有成玉长老的那一盏……除非,成玉长老从一开始就没有入门。”
成玉不知何时起已然成为季洵心中最深的愧疚所在,沈修远不忍季洵这般自伤,便轻轻拉住了季洵颤抖的左手:“可曾知晓成玉长老家乡所在?也许还能寻到些消息。”
季洵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