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剑自四面八方直刺向沈如晦,季洵虽知此阵能让对方无处可逃,但并不意味着真能制住对方。
沈如晦修为大乘,和化神之间隔的不止是天堑一般的修为差距,还有雷劫这一生死大关,且对方又是精于剑法的剑修,季洵不管怎么想都清楚自己毫无胜算,所以即便剑阵已出,他也没有停止召剑。
果不其然,一阵兵戈相接声过后,沈如晦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季洵眼前,他甚至至今都不曾使用自己的佩剑!
季洵沉住气,他现在没有害怕的余裕,方才的剑阵又耗去他大半灵气,他已没了再次先发制人的能力,只能暂且按兵不动,拖得一时是一时。
沈如晦拂了拂衣袖,对季洵笑道:“小看你了。若非这剑阵皆是陈旧破剑,即便只由你所用剑影构成,我也不一定能全数接下。”
“但你为什么不用剑影呢?”沈如晦问道。
季洵手上一紧,右手立刻抬剑抵挡,这柄剑刚断他便再用左手的剑顶上,谁料沈如晦此番攻势既厉且疾,季洵被他逼得连连后退,手上的剑都不知换了多少轮,就在季洵将要气力不支时,沈如晦不过一瞬便抓住了时机,三道剑气不过片刻便将季洵打回了地面!
季洵只觉自己后背都疼得将要失去知觉,但只要还有一口气,他就不会坐以待毙。
这时沈如晦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浑身狼狈的季洵,这个修为不过化神而已的修士明明都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了,一双眼睛却还是紧盯着他,他分明从那眼神中看到了不可战胜的绝望,但这个人却仍不肯放弃。
沈如晦感受得到空气中的灵气流动,虽然弱小,却促使新的阵法渐渐成形,但这个阵法破碎不堪,灵气流动也难言章法……若是旁人也许便掉以轻心了,但季洵面对的,是《绝尘》中最深不可测的反派——沈如晦,这个男人只回忆了一二,再扫过阵法中两处转折,便知晓了季洵的目的。
“蚍蜉撼树,你如今体内灵气连筑基修士都不如,即便四两可拨千斤,也再难有方才的威力了。”沈如晦并未动作,说完这一句便静静地看着地上的季洵。
季洵又如何不知自己已是强弩之末,但只要自己还能拖住沈如晦视线一刻,沈修远和张浩便能多一刻赶到安全地带。
季洵从没有任何一刻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原来已是局中人,他现在完全不考虑剧情走向,沈如晦出现在这里就已经是天大的崩坏了,他能做的根本不是反省,而是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灵气将断剑残刃重新系起,双倍的剑刃再次前仆后继地投向沈如晦,季洵听到了沈如晦的轻笑,但那一刻他已持着最残破的一柄剑来到了沈如晦面前。
沈如晦略微睁大了眼,这个人竟然将剑阵作为障眼法,把最后所剩无几的灵气全化作了这一瞬的致命一击,沈如晦的眼神微变,这一击他并非躲不过,但他不会躲。
季洵如何不知沈如晦实力,这一击对方必定能躲过,之后说不定会因为自己的垂死挣扎而开始他恶趣味的折磨,季洵笃定自己不会在折磨中死去,却没有料到沈如晦单手握住了刺向心口的剑刃。
“你似乎,有些了解我。”沈如晦掌心破开了口子,鲜血滴滴答答落下,他却毫不介意,反而兴致勃勃地望着季洵的眼睛:“我没有见过你,你却知道我的脾气,这真是意外之喜……”
季洵本可松开剑柄逃开,却万万没有料到沈如晦竟在抓住剑刃的一瞬间放出了大乘修士的威压,季洵本就气力不支,这下便是彻底动弹不得了。
本能告诉他这时决不能再挑起沈如晦的兴趣,可他根本逃不掉,对方的眼睛明明满是喜意,他却清楚底下的蛇蝎心思,季洵不愿放弃,还在努力思索着逃脱的办法,却听沈如晦改口道:
“不,应当是意外之喜的意外之喜。不瞒你说,我千里迢迢地赶过来,原本不是为了你们两个……”
季洵当下一惊,就在这时,两道凌厉剑气倏然而至,就连沈如晦都未曾料到,虽说他抬袖挡去了,下一刻竟有另一人闪现至身旁,沈如晦微微眯眼,左手剑气一出,却只削断了那人几缕头发,而自己手中的破剑被那人一击即断,他还未出手,那人便抱着季洵远离了他身边。
沈如晦看清了那人相貌,不知想起什么,竟还有心情微笑:“当真是师徒,你们可就欺负老人家喜欢宽袖子吧。”
季洵手握断剑,惊魂未定地望着与自己近在咫尺的这个人,他知道自己该谢谢他,可到头来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连这个人的名字都喊不出来,只能在心里喊一声:
沈修远,你怎么回来了?你回来做什么,快走啊!
他不想让沈修远看到如此狼狈的自己,也不想让沈修远看到对沈如晦束手无策的自己,沈修远走过这次虚境,修为已成功到达了元婴,而他此时此刻浑身上下却没有一处像成玉,甚至不仅决疑不在手上,连力气都几乎和凡人无二,他们之间简直云泥之别。
他怕沈修远讨厌“季洵”。
沈修远却毫不介意季洵的狼狈,他右手和光剑光凛然,揽住季洵的左手慢慢松开,转而小心地抓住季洵的衣袖,随后他定定地望着季洵的眼睛: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