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目张胆,床底下来不及了,缩地成寸灵气波动太大容易发现……
季洵一着急,索性迅速转身蹲进了窗边的那张长桌底下,即便知道不会被看见也还是下意识地把自己缩成一团,门刚一被打开就连忙闭上眼睛,一动也不敢动。
若是他人能瞧见,当真是可怜极了。
沈修远确实看不见季洵,但他能猜到方才对季洵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时机,于是刚一关上门便往窗边走来,吓得季洵更不敢动了,他紧闭着眼睛,随时感知着桌子外面的动静。
窗依然开着,沈修远却看到了窗框上浅浅的印子,他苦笑,抬手一动便抹除了所有痕迹。
也是这时季洵正好想起自己说不定留下了什么痕迹,呼吸和心跳俱是一停,随后胸腔内便砰砰作响,他留下痕迹了吗?他自己都不知道!
沈修远伸手关好了窗,本该即时离开窗边的,却一时不愿走开。
师父,此刻你又在哪里呢?
他方才还敢揣测季洵会否进船躲避阵法,此刻却没了猜测的胆量。就算知道了师父在哪里又怎么样呢,现下的他根本帮不到师父什么,他连告诉师父自己已经知道了什么都不能,哪怕露了半点馅说不定对师父来说都是一根决定性的稻草。
他怎么舍得。
沈修远垂眸,最终还是离开了窗边,他坐在房间中央的桌边,为自己沏了一杯茶,本想多沏一杯,最终还是作罢。
船舱外不久后便狂风大作,海浪翻滚,海水不断撞在窗上,船舱内却静谧如常。
季洵躲在桌下,悄悄地望着沈修远的背影,过了一会儿,他眨了眨眼睛,更往阴影里缩了缩。
半个时辰转瞬即逝,因为到达百里家时已然入夜,师兄弟三人不便过多打扰,便约定明日清早再去拜谒百里家主。
定波岛面积辽阔,百里家也足够阔绰,明明数十年无人拜访,竟也设有单独的院落供客人住宿,师兄弟三人同样一人一间房,无忧没有多话,终究还是顾念着温琅的。
沈修远熄灭了其余烛火,仅留下窗边一盏,于黑夜中无声地陪伴着那个不知名姓的人。
此番拜访定波岛的过程季洵是清楚的,沈修远他们要先拜见百里家主,将金灯山庄一事的经过告知,铁证如山,事关重大,百里家主自然允许百里浪为他们引见余倾。
且此事中,若是三合盟意图先发制人杀人灭口,温家必会趁此良机用温瑶之死做文章,而千山派掌握着关键证据,届时散修、世家、门派三方势力缠斗,百里家便有了回归世家势力的机会——百里家主若无回归意图,早些时候便不会允许百里浪前往论道大会。
唯一不确定的,便是百里家主究竟会站在哪一方……
百里家主修为化神,季洵不敢冒险往正厅偷听,只能藏在稍远一些的地方,或许能听到只言片语……
但季洵也知道,一旦余倾回到三合盟,万坤便难以分出精力去关心金灯山庄之事的后续,三合盟不会轻易出手,温瑞也就不会轻举妄动——这就是百里家的另一个机会了。
与温家合作,只字不提金灯山庄,纠合沈家与其他世家,以温瑶之死为由往千山派索要说法,实则大军压境,也给了三合盟彻底除去心头大患的机会,千山派便再难脱身。
这就是沈修远信任百里浪却并未了解清楚百里家主为人的后果,也正是《绝尘》的后续剧情。
……但现在,季洵算了算时间,沈修远他们和家主谈话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一点?
“金灯山庄一事便是如此,晚辈此行只求能与余倾前辈见上一面,还望家主应允。”沈修远行礼道。
百里家主沉吟一番,叹了口气:“也罢。浪儿,一会儿便带你几位好友去见见余老弟,他若有意回去理事,你也莫要拦他。”
“是,父亲。”百里浪方才在沈修远讲述时已将证据交给了家主,这会儿见父亲答应了,他也为沈修远他们高兴,刚一应下话便要带人往后院去,却不料沈修远似乎还有话并未说完。
“多谢家主,家主心怀天下,境界超然,实乃我辈楷模。”沈修远不卑不亢地行礼,无忧和温琅都不知道他还要说什么,只听沈修远继续道:
“只是此事牵涉甚广,晚辈另有一言,还望家主不吝一听。”
百里家主此时也并未将未来的规划完全定下,但沈修远一言一行有礼有节,他也对这个年轻人有几分欣赏:“小友不必拘束,直说便可。”
沈修远沉住气,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自己一路走来的安排,抬起头来正视着百里家主兴味十足的双眼: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莫要让问情楼与三合盟做了最后的黄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