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耳朵。
季洵不知道《绝尘》为什么要在这时继续示警,张浩也放弃了回答第一个问题,神情有些微妙地说起了第二个问题:“它什么都没叫我做,我本来也是好好走剧情,当个主角身边的得力小弟,但后来——”
雷声第三次降临,这次就连身负化神修为的季洵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张浩再也坐不住了,没几步就跑到了季洵附近,转身冲着外面的天空大吼:“又不让人说话!我和他归你管吗,你凭什么不让我们说话!”
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可再三,《绝尘》既然已经三番两次示警,保险起见,季洵只得歇了询问的心思:“算了,下次见面我们再谈,天雷再继续下去没法收场。执明君已经决定三日后将你……离开千山派后你有什么打算吗,从东海回来我就去找你。”
眼见雷云又有打断他们说话的架势,张浩一皱眉,语速快了不少:“我得去一趟洛城,要想办法把沈如晦糊弄过去,之后会找个安全的地方……你知道虚境外面还有个村子吗?”
“你说的是那个猎户的村子?我知道,到时候去找你。”季洵说完,抬头望了一眼翻滚的电光,猛然注意到张浩话里的某个名字:“沈如晦?!你你你,你找过沈如晦?!你找沈如晦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问情楼啥都能问,我就……”张浩的气势猛地上升又猛地落下,这会儿颇有些心虚地继续说:“我就用了一点无伤大雅的小剧情,让他帮我找成玉……后来去青霜峰拿了一点东西,还是找不到,那不就只剩魂灯……了。”
“那可是沈如晦!boss里的boss!”季洵崩溃得恨不得抓住张浩的衣领猛晃:“光是你去找他这件事就够他推出不知道多少东西了,你还告诉他剧情!”
“我没说多少!我就只说了沈修远能拿几个果子,论道大会魁首是谁,还有幽梦想找人,别的什么都没告诉他!”张浩赶紧辩解,季洵一听就愣住了,语气也跟着颤抖起来:“所以炎山镇的时候,问情楼放出的消息,被采空的朱炎果,红红的母亲,是因为你才……”
暖黄的灯光下,张浩的脸上顿时血色尽失:“红红的母亲?你是说炎山镇的那个小姑娘,她母亲怎么了?”
“因为问情楼放出了消息,大量修士前往炎山镇采集朱炎果,朱炎果数量骤减,凶兽作乱,可炎山镇附近全都是手无寸铁的凡人!”许久前的谜题终于解开,季洵却感觉不到半点轻松,问情楼放出消息是因为张浩,但张浩前往问情楼是为了成玉,而成玉……
追根究底,兜兜转转,一切的因果最终还是牵在季洵身上。
季洵本就被深切的愧疚缠绕,如今又有了新的名为因果的枷锁,好不容易能喘息片刻的心情此刻再次坠回牢笼之中,恍惚之间季洵仿佛看见黑线缠住了自己的手指,黑线的另一头是一朵蔫败的小花。
季洵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了。
暴雨倾盆而下,季洵颇有些仓皇地落在了青霜峰小院外,连决疑都没心思收回,决疑只得自行归鞘,跟着季洵淋雨前行。
季洵只低头看地,丝毫未顾忌哗哗砸落的雨水,他全身都早已淋湿,原本轻薄透气的衣物此刻也黏附在季洵身上,重重地压着他,压得他又一次回到了封闭之中。
原本之后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他在百忘崖的监牢中也难得松了口气,但谁知道因果无处不在,季洵的精神状况也实在不好,于是束缚一层一层成了桎梏,困得他几乎将要窒息。
他感觉不到冷,只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贴着标签的傀儡,一个自以为是,连自己何时种下因果都毫无所知的傀儡。
他本可以多想一步,也许就不会这么痛苦,但有的事情光是面对就已耗光了他积攒许久的力气,遑论思考?
雨声伴着他脚下的水声在耳边回响,雨却忽然停了。
无星无月的夜雨中,季洵恍然抬头,谁的纸伞为他遮去了暴雨,谁的手牵他进了屋里,谁将他浑身的雨水蒸干,谁为他递来了一杯热茶。
季洵想,他要是能抱一抱自己就好了。
而沈修远确实那么做了。
茶盏骤然坠落,瓷器碎裂的声音惊醒了季洵,他这时才发现自己坐在桌边,被半跪的沈修远紧紧抱住,周身的寒气也被温热的体温慢慢驱散,即便再怎么不想离开这个怀抱,季洵还是下意识地伸出了手要将人推开——成玉和沈修远不会如此,他和沈修远本也不该如此。
可下一刻,他却听到沈修远哑着声音问:“师父,你去哪里了,徒儿找遍了青霜峰也找不到你……”
季洵无言以对。
他想起自己终究有一天是要离开的。
那将会是解脱,还是遗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