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雯到家时不算太晚，邱树明刚带着陶书娴在小区楼下遛弯回来，两人坐在客厅沙发上在看电视。
“爸，我回来了，从楼下带了些水果上来。”
邱树明起身，看着邱雯提的一大袋红苹果和香蕉，大笑着：“还记着你妈妈爱吃苹果呢。”
“当然了，以前读书的时候，天天吃苹果都吃腻了，妈妈非说吃苹果能增强记忆力，也不知道在哪里看来的说法。”
提到记忆力，邱雯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下意识去看邱树明的反应，他却像无事发生，一切如常。邱雯觉得是自己太敏感了，父母根本没有想那么多。
“我来切水果吧，你过去坐着就行。”邱树明不和她争着表现，接了杯水就坐回去了。
邱雯在水池洗苹果，想起来之前陶书娴最爱吃的就是苹果。那时候不理解，为什么母亲这么钟爱苹果。她就不爱吃，总觉得苹果是最没有吸引力的水果，食之无味。
更小一些的时候，她放学早，回家后就在书房里乖乖写作业。陶书娴下班早，听到门口的开门声，她就知道是妈妈回来了。
这时候她总是会第一时间放下作业，奔向门口，迫不及待瞧上一眼母亲今天又带了什么水果回来。
只要不是苹果，那她就是高兴的。可一旦母亲提着苹果回家，她脸上期待的笑脸会立刻凝固，满怀的希望落空，她甚至会置气，让母亲以后再也不要买苹果回家，她说自己讨厌苹果。
她会给母亲摆脸色，气鼓鼓地跑回房间，全然不听母亲的解释。尽管母亲说今天回来晚了，楼下只有苹果还新鲜着，她却是一点听不进去，只顾着自己生气。
想到这里，邱雯霎时落了泪。温热的泪水从眼眶中一滴滴砸在手中的红苹果上，像是对母亲迟到的道歉。
她突然痛恨起那时候的自己，怎么就不为母亲想一想呢？她有什么权利不让母亲买苹果回家？明明母亲是爱吃苹果的人啊。
“妈，吃苹果！”
邱雯在厨房将苹果切块，放进破壁机里榨成了苹果泥，装在玻璃碗里，用汤勺一口一口喂着陶书娴。
回来这些天，陶书娴已经熟悉邱雯的存在，偶尔也能认出人来，叫她一声“女儿”。明明是最稀松平常的称谓，却是邱雯现在最渴望听到的话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一刻，邱雯深切体会到了小时候曾经读过无数遍的句子的含义。
邱树明看着喂水果的女儿问道：“昨天去看了房子，下周周末是不是可以搬过去了？”
邱雯挖着果泥的勺子一顿，冷静地说道：“爸，我不搬了，我就想挨着你和妈。”
“那怎么行，我买来空着好玩的吗？你以后还要结婚生孩子，也要和我们一起住在这里打挤吗？”
邱雯不去理会他说的什么结婚生子，只关注眼前的问题，“那就你和妈一起搬过去，我们仨一起住，否则我就不搬。”
邱树明也大声起来：“让你不要辞职，你不听，一定要回来；房子给你买好了也不搬，一定要在这里赖着。你为什么不能听话一点！？”
邱雯没见过自己父亲这样“愤怒”的样子，从小到大，自己都是在父母的宠爱中长大的，尽管有时父母会对自己严格，但也绝对不是这样的语气。
听到父亲激昂愤慨的责备，邱雯心下委屈，冲动着大声回应，声音里带着点哭腔：“我怎么不听话了？你们当初叫我学理，我不是好好学了三年吗？！”
果然，邱雯因为当初被迫学理，心里一直对自己是有怨言的，如今借着这个情绪出口宣泄出来。邱树明脸色霎时苍白几分，眼神一下暗淡下来。
看着对面父亲惶恐的神情，邱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低下头瓮声瓮气说了句对不起，半哭半嚷道：“爸，为什么你一定要赶我走呢？我现在不想离开啊！”
见女儿自责的模样，邱树明心里更酸了几分，脸色缓和下来，开口道：“孩子，我不想看见你在一件件小事中后悔，在一件件小事中自责。”
邱树明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你母亲这样，一来是退休后突然闲下来，脑子转得没之前快；二来是因为你外婆家里的遗传因素，这都和你没有关系。”
“我不想看到你用母亲的病来惩罚自己。你是想留在A市的，你也喜欢你从前的工作，你为什么一定要强迫自己在这里备受煎熬？”
“爸，你别说了，我不会回去的。我既然已经辞职回来，我就会好好陪在你和妈的身边，别再提以前的事情了。”
邱雯起身把邱树明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牵过他的手和陶书娴的手，放在自己腿上，再把自己的手也搭上去，“我们就这样，好好过当下的日子吧。不去念从前，也不要管以后，好吗？”
邱树明叹了口气，苦笑道：“我还能说什么呢？”
手机在饭厅餐桌上震动，邱雯放下碗去拿手机。邱树明看着她背影叹气：“这孩子，之前不还讲得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又变卦？”
蒋斯旻一个人在餐厅门口站了会儿代驾才来，等到代驾问去哪儿时他却临时改变了主意，报了林致行家的地址。
他没有事先问过林致行在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