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昌蒲村离开,林伯的心里已经有了九分的把握。是立马写信给泰康,还是再去将那一分的把握补齐,林伯陷入了两难。
此事事关林安长公主,又事关古滇王后嗣,林伯最终还是决定去找那缺失的一分铁证,待所有的证据都齐了,再告诉风雪鸢也不迟。
回到福宁医馆后,林伯匆匆向赵芪告了别,踏上了去滇宁郡的路程。
天刚擦亮,林伯便出了昌县向西,一路奔腾。
古滇的风土人情与南风本有天壤之别,古滇灭国之后,顺帝在古滇天城建立滇宁郡,渐渐地古滇原有的风俗习惯就被淡化了。
百草堂在滇宁郡的据点就更小了,不过是个制药作坊,隐藏在街头巷尾里。百姓鲜艳的头饰,乐坊里顿挫的鼓点,滇宁特有的风味在夜幕中徐徐地展开。林伯在城里转了好几圈,热闹渐渐地被甩到身后,才找到这户叫黑旺的人家。
远远的,林伯就听见院里的狗就狂吠不止,待林伯走进院里,一条黑狗就扑上来拖住了他的裤脚。
“你这畜生!”林伯怕惊动了左邻右舍,不敢高声喊人,只得和那黑狗拉扯着。
黑旺正烧着饭,听到了动静出来便看到一人一狗僵持在那里。
“去去!”黑旺一边驱赶着狗,一边看向林伯:“呀,是林伯!阿玲,快再添双筷子来。”
阿玲从屋里探出了头,见来人是林伯,眼睛一眯,笑着像一串银铃似的跑了出来。
“林伯要来怎么没提前知会一声,我好多做几个菜。”
林伯示意他们小点声,阿玲羞赧一笑,三人悄默声地进了屋。
“事出紧急,我办完就走,”林伯直入主题,“这边可还能找到以前古滇皇室的一些东西吗?”
黑旺不解地问道:“林伯想要找些什么物件?当年灭国时,南风一把火烧光了王宫,里面的东西就算是有奴隶夹带,恐怕也带不出多少来的。”
林伯想了想,说得更具体了些:“其实也不非得是王宫里的东西,民间的也行,我现在要找一张古滇王沙祖海里的画像。”
“画像?现在谁还敢私藏古滇王的画像,那可是死罪啊。”阿玲瞪着眼睛解释道:“就在前段时间,有村民在二月十七偷偷地烧纸祭奠古滇王,都被官府抓去杀了头。”
“没错,”黑旺补充道:“其实从古滇灭国后,一些王室后裔就不断地想复仇重建古滇,但都被顺帝镇压了,顺帝最在意的就是有人私藏跟古滇王室有关的东西了。”
林伯不禁懊恼,心想:若是没能找到画像,反而白白耽误好几天。
阿玲见林伯愁眉不展,给林伯添了些茶水,说道:“有一个地方或许能找到林伯想要的东西。”
“什么地方。”
“鬼市。”
三更天一过,林伯换了身当地人的服饰,和黑旺一起,借着月色来到了阿玲所说的鬼市。
二人往滇宁城的西北角走去,周围尽是些废弃的房屋。
“你以前去过鬼市吗,怎么越走越萧瑟了?”林伯谨慎地四处张望着。
“去过几次,这一片以前都是王室贵族所居的地方,灭国后,这里自然就成了冤魂之所。”
黑旺在一家挂着东林当铺牌匾的门头处停了下来,林伯见那牌匾的三角已经掉落,只剩一角悬挂在梁上。
黑旺叩响了门,门里掌了烛火,一个声音穿过门来:“夜过三更,鬼不掌灯。明日再来吧。”
“鬼有鬼市,掌眼不掌灯。”
暗号对上以后,里面的人灭了灯,将门打开了。
林伯和黑旺推门进去,一片漆黑。过了一会眼睛适应了黑暗,开门那人带着黑旺和林伯走到了内室的暗格处。
暗格门打开,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楼梯,直通地下最黑暗之处。
所谓鬼市,半夜开张,鸡鸣收摊,整个地下只有几盏微弱的灯光,售卖的东西鱼龙混杂,既有来路不正的奇货,又有价值连城的宝物,买家和卖家互相看不清面容更看不清东西的好坏,谈好了价格后便可交易,一旦交易双方再不能反悔。
鬼市不见天日,也是滇宁郡藏污纳垢之处。
两边卖东西的人席地而坐,将售卖之物摆在一旁。两人看不清路,也看不清人,不停地撞到迎面而来的人。林伯定睛看着周围来往的人,似乎都有夜视能力一般,在幽暗的巷道上自若地行走。
只有常年生活在地下不见天日的人,才会有这种能力。
二人像没头苍蝇一般在狭窄曲折的巷道里转来转去,丝毫不知道该如何买到林伯想要找的画。
“你不是说你来过吗?怎么不知道从哪买啊?”
黑旺也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是来出手些药材的,别人带着我来这交易。”
“你又偷偷卖违禁草药了?”
黑旺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摸着后脑勺嘿嘿笑了一声:“年前为了娶阿玲过门,又盘下了那个小作坊,免不了费些银子。林伯,你就别告诉堂主了,我保证现在真的不卖了。”黑旺恳求地看向林伯。
“你若是缺银钱,就跟堂主说。下次若是再让我发现违反了堂规,我定不保你!”
黑旺得到了林伯的宽宥,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