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设错役之制,以战士家小为人质,使战士与至亲天各一方,数年不得相见,若有降逃,则满门株连。
于是伪魏四境无不以士家为贱,而士家亦自贱自恨,不乐永世为兵,以至生子不举、直接溺毙者十之一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长此以往,伪魏岂有不亡之理?
“谯周”们就说,自古乱世皆用重法,曹魏这套“士家”,及配套的“错役”之制不过是权宜之计。
再者,难道这制度没有对那些兵痞起到约束作用?难道这制度没有保护百姓不受兵祸之苦?
君不见魏武北灭袁氏?
君不见魏武檄定中原?
君不见魏武一统江北?
不统一,何来百姓乐业安居?
你刘氏以仁义道德自饰,结果还不是蹿匿巴蜀?
既无能一统,却要东征北讨,多造杀伤,这难道不是荼毒百姓,反是仁义吗?
若这天下早日一统,这屯田、士家及错役之制难道还会继续吗?!
相府幕僚继续论辩,说伪魏强征阵亡士卒遗孀改嫁他士;
已自发改嫁的亡士遗孀,须从夫家强征再嫁早已成明文制度;
更有甚者为了考功升迁,居然强夺生民之妇改嫁士家以为政绩!
“谯周”们仍是那套,只要天下早日一统,这些恶政全都会消失,百姓全都会过上好日子!
至于如何一统?
这些欲以“慷慨歌成都,从容做蜀囚”来扬名的精卫良臣,并没有说得过分露骨,但懂的都懂:
天下百姓所以忧衣食死疆场,全都是你刘备刘禅父子二人贪恋权欲所致,你早点投降,天下百姓早它妈过上好日子了!
一则又一则扰乱军心、动摇国本的乱群之说不断入耳,刘禅几乎压不住怒火了。
去牠娘的不可因言降罪!
曹魏百姓被盘剥凌虐,老子居然成罪魁祸首了!
等哪日大权在握,又或者事不可济无路可退时,绝对让这些蜀中喉舌尝尝什么叫“我不吃牛肉”!
刘禅一边骂娘,一边在小本本上记下这些人的名字,待琬允二人止言不语时才愠怒开口:
“昔者张裕乱群,先曰「刘氏祚尽矣」,后曰「不可争汉中,军必不利」。
“及先帝拔汉中,将诛之,丞相固请免裕一死,先帝谓丞相曰,「芳兰生门,不得不锄」,裕遂弃市。
“今丞相争陇右,与先帝讨汉中何异?
“而此时狺狺狂吠之徒与张裕又有何异?!
“如此害群之马,朕不能以法绳之,必坏丞相北伐大计!”刘禅再不掩饰怒意,一拳砸在案上。
冠冕之下,静悬许久的十二玉旒摇曳不已,作响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