颦东效,画虎类犬。
但书及肺腑处,便全然不顾笔墨工拙,亦不顾墨枯,一气呵成,情如潮涌。
一句话:全是虚假的感情,没有任何的技巧。
刘禅回头通读一遍,也不得不夸阿斗一句,虽这也不会那也不会,但至少文书措辞上的造诣,自己是拍十匹马也不能及的。
估计丞相看了此书后半段“肺腑之言”,虽未必真会相信扶不起的阿斗能一朝悔悟,但至少也会觉得,在落笔之时,刘禅是真诚的。
丞相那边安排已毕。
接下来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就是如何说服蒋琬、董允,让二人同意他带一支禁军御驾亲征了。
斗帝没有丝毫威权可言,若没有足以说服二人的理由就想率师北征,无异于痴人说梦,千难万难。
刘禅一边思索,一边取来印玺往帛书上盖,眼角余光突然瞥见,身侧掌灯的小黄门举止似乎有些异样。
扭头看去,却见这模样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小黄门眼眶泛红,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你怎么了?”刘禅漫不经心地问话,随后再次确定,阿斗确实没有关于这小黄门的任何记忆。
不过未等这小黄门应声,刘禅便已迅速将绢帛自案上捧起,移至小黄门面前:“来,想点伤心事,眼泪往这滴。”
小黄门顿时愕然,却也不敢不从命,在酝酿了一会儿后,居然真似受了天大委屈一般挤出泪来。
刘禅手中帛书很快洇开多处。
“你好像有什么话想跟朕说?”刘禅一边转身将帛书放回案上,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那小黄门很快止泣,犹豫再三,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道:
“陛下,宫中…宫中有一些关于陛下的谣言。”
“什么?”刘禅转过身来。
小黄门被刘禅盯得发怵。
“他们都说,陛下已经不是原来的陛下了。”
…
…
尚书台。
司晨叫破天光。
虎贲中郎将董允,丞相留府长史蒋琬由于昨日古怪不祥之事,皆留宿禁中,以断绝流言,防制不测。
此时台阁鸡鸣,天光乍破,而移跸宣室的天子一夜无事,熬了一夜的二人终于稍稍松了一气。
本就无心弈棋的二人,于是乎不约而同投子起身,准备收拾下衣衫冠帽后便往宣室探视一番。
一来不知天子圣体安康与否。
二来,则是心中仍忐忑于天子心魂是否无恙。
昨日那场以“事大不祥,乃鸠占鹊巢之象”为开端,以“天命在魏不在汉”为结尾的论辩,实在让这两位蜀都的主心骨感到心焦无措。
然而不等二人整理衣冠,一阵急促细碎的脚步声忽而由远及近,从门外石阶传来。
不必说…自是天子近侍!
董允骤然肃容,大步前趋一把将门朝内拽开,却未踏出值庐,只在阴影下横眉竖手,对本欲出声的小黄门比个“噤声”的手势。
待小黄门进得台阁,董允看清楚小黄门神态颜色,顿时失了方寸。
这小黄门双眼通红,俨然是刚恸哭一场!
天子出事了?!
蒋琬较之董允稍为沉着,领着小黄门走至屏风后面。
“陛下无恙否?”蒋琬眼神凌厉能杀人。
如今军国大事皆由相府,丞相北征,则留府长史总领国事,权责比及前汉萧何。
这小黄门入宫之后本本分分,未曾犯错说谎,哪知第一次便是面对这般权威人物,一时战战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