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抢在苏景同到达前,回到马车上,又装成车夫。
不过此刻在太学府外的马车,不止一辆,另一辆银白色的马车静静地停在太学府对面,才秋日,已经换上了冬日的厚重门帘。
除了左正卿,还有谁如此怕冷。
苏景同出来后,直奔银白色马车。
马车上烧着小火炉,左正卿正在车上煮茶,“累吗?”
苏景同在火炉旁坐着烤火,等身上的寒意散了,一头拱进左正卿怀里,滚来滚去地撒娇,长叹一口气,“累死我了。当博士真不容易。”
左正卿莞尔:“你忘了你上学把曲博士气跳脚了?”
苏景同摸下巴:“有吗?”
“你还把大学士们气得要辞官。”左正卿提醒。
“咦?”苏景同不认账:“你不要冤枉我。”
“今天怎么样,有人难为你吗?”顾朔保证一百次,也不如左正卿亲眼盯着安心。
“难为我?”苏景同从鼻子喷出一口气,“凭他们?”
左正卿掐他脸蛋,“我多余担心你。”他将茶放在桌几上,“起来喝点茶。”
苏景同不情不愿地爬起来,掀开一点窗帘,“瞧那儿。”
左正卿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一辆灰扑扑的马车,马车前坐着一个高瘦的车夫。
“江天。”苏景同介绍。
左正卿喉头微动,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还没见过江天执行任务时的样子。江天……
平时是很可爱的。
有一双可爱的狗狗眼。
活蹦乱跳地到处撒欢。
执行任务时,原来这么安静吗?
江天背后长了眼睛,两道视线过来,他身体察觉到视线,但忍着不敢动——普通人是不会有这般敏锐感知的。
江天在心里疯狂挠门:啊啊啊啊太过分了,银白马车一定是左正卿的车,左正卿就在里面。他来等苏景同!怎么可以这样,苏景同不是他敌人对手吗,关系怎么这么好,我值夜的时候怎么不来接我?他俩在车上说啥呢,苏景同这老半天不下来。这什么味,茶香吗?我去还喝上茶了?!我还在风里冻着呢!聊什么呢,为什么都看我,在叨叨我吗?背后说人不道德啊!!我也想听!!
江天百爪挠心,面上却看不出一点情绪,还是车夫百无聊赖的模样。
苏景同咂舌,这位真是能忍。
苏景同跳下马车,递给江天一杯茶,“正卿给的,天寒地冻,请车夫喝杯热茶。”
江天又是千恩万谢,小心翼翼捧过精致的天青釉茶杯,生怕弄脏弄坏,小口小口地喝茶。
左正卿在车里看得失笑,演起戏来蛮像样的嘛。
陛下将江天派到苏景同身边,左正卿放下心来,江天的武功和心智都是一等一的好,就算他守着苏景同,也未必有江天效果好。
左正卿又细细打量江天,将他车夫模样在心中描摹一遍,合下窗帘,吩咐仆役,“走吧。”
苏景同回宫后,顾朔还没回来——朝会倒是上完了,只不过顾朔被新阳郡主绊住脚了。
新阳郡主得知自己宝贝儿子谢永章在太学府被苏景同泼鸡血狗血粘胶擦姜汁帕子,心疼得来找顾朔,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自己命苦,爹不重视,娘不疼爱,嫁了个夫君窝窝囊囊不争气,好不容易生了个钟灵毓秀的儿子,又碰上苏景同这等恶人,好一顿磋磨。儿子要有什么事,她也不活了!
苏景同估摸顾朔还得被缠很久,回房间把自己的水桶拿了出来,开始修整木桶。
他从太学府出来时,顺走了一块木板和一些木工工具。
他切割出四块小小的车轮,装在水桶上。
他手指灵巧,划线、切割、打磨、上蜡、装轮,做得行云流水。不过片刻间,水桶上便多了四个轮子。
苏景同推着水桶来回转,心满意足:“不错。”
往后打满水就推着回来。
苏景同趁热打铁,去井里打了满满一桶水,心情颇好地推着水桶回来。加了轮子果然非同凡响,轻轻一推,桶便跟着走了。
顾朔听新阳郡主哭了半个时辰,见她还没有停止哭泣的意思,对苏景同的指控愈发严重,好似苏景同十恶不赦似的,心里的不耐渐渐涌了上来——苏景同区区太监,头一天去太学府,早上刚到,如何能有鸡血狗血胶水姜汁帕子?
只怕是谢永章想作弄苏景同,反被作弄回来。
“苏景同的为人朕清楚,堂姐回家不妨问问永章做了些什么。”顾朔不咸不淡道。
新阳郡主愣住,她本以为顾朔要替她主持公道,万万没想到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顾朔道:“今日之事权当教训,往后长些心。潘启。”
潘启利落行礼:“奴才在。”
“传个太医随郡主回去给世子看伤,务必看仔细了。”顾朔吩咐,别回头什么鸡毛蒜皮的病都赖苏景同身上。
“奴才这就去。”
等顾朔打发走麻烦,回了广明宫,院子里人头攒动,太监宫女们围成一团,不知在做什么,连皇帝回来都没发现。
顾朔走近,被团团包围的人是苏景同,他正在挨个给每个木桶上轮子,他手指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