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的初中
一
1964年的夏天,片片正在吐穗的麦田里弥漫着清香。在麦田间的小路上,行走着有一群跳跳蹦蹦说说笑笑的少年。他们是赶往镇里的中学参加小学升学考试的。
我,就是这其中的一个。
头一天下午,学校校长召集我们几个成绩较好的学生在办公室座谈。
校长告诉我们,本县有三十几个初中,其中有两个重点初中,一个是县一中,一个是县十中。他说县一中当然不错,但十中的师资力量比一中还要好。
我们当时不理解,为什么在县城里的一中的师资力量还比不上位于一个镇上的十中,后来,到了学校就理解了。
校长鼓动我们几个都报十中,于是我们就都填报了考十中的志愿。
天没亮父亲就起床,特地为我做了两个“火赤粑”,这“火赤粑”是麻城地区的特色小吃,我父亲做得特别好,我特别爱吃。
天刚蒙蒙亮,我就穿上妈妈亲手纺线织布缝制的土布衣,穿着妈妈亲手做的土布鞋,带上火赤粑和文具,早早地跑到学校集合。
校长给我们作了激情扬溢的考前动员报告后,班主任何老师就带领我们出发了。
一路上何老师都在激励我们,一定要考上重点初中,将来上重点高中,然后上名牌大学,然后成为治国平天下的栋梁之才。一个读书人,从小就要“立大志,吃大苦,干大事,成大业”。
何老师还教过我们的历史课,他说:“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如果能建立丰功伟绩,就能名载史册,留芳千古,这样才算是不白来这世上一回。”
何老师的话深深放刻印在我的心中,成了我发奋读书的动力,也解开我了四、五岁时就藏在心中的疑团:人为什么而活着?
上午考语文,作文题是《丰收在望》,感觉自己写的还不错。
还记得这篇作文的结尾,我是这样写的:“太阳落在西山上,就像盛开的一朵丰收的花儿,那么火红!那么艳丽!”
下午考算术,我抢交了头卷,提前跑出了考场。
题目比较简单,我以为都做对了,结果,有两道题出了问题。
有一道应用题,算式列对了,最后一道运算错了:1除以1,等于0了。
第二道题,是给一个房间做粉刷,已知房间的长宽高、门窗的长宽高以及每平方米用多少白石灰,求粉刷这个房间需用多少石灰,结果我天花板也算在粉刷内了。考完后和我一位最亲密的同学古春福讨论,他说我做错了,房子没有天花板。我说题目里没说清楚。要是农村的房子,就没有天花板,要是城填里的房子,就有天花板。我下放前在城里住的房子就有天花板,回乡下住的房子就没有天花板。
等考试结果的那些天,心里很焦急,做错了两道算术题,还能考上重点初中吗?
一天中午,我正在家里看书,有人敲门,我开门一看,是何老师,他亲自给我送来了入学通知书。他兴奋地对我说:“你考上十中了!我们班有五位同学考上了十中,还有十几位同学考上了其他初中。这是我们学校建校以来最好的成绩。”
1964年9月5日清晨,父亲送我上学,同行的还有一起考上的同学古文广和他的父亲。
两位父亲挑着担子在前面走,两个儿子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父亲的担子里挑着被子、箱子、米和盐菜。
从老家会龙山到黄陂十中所在地十指店,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途经桃园店和许家桥到十指店,一条是途经蔡家榨和十指铺到十指店。
两条路都差不多有25里山路,每周走一个来回。12岁的孩子走这么远的路,还是有些累的,有几次都走哭了。
第一次走好像还不觉得怎么累,大约上午11点钟到的学校。两位父亲为我们办理了入学手续就回家了,连中饭也没吃。
傍晚时,我们在学校操场边看老师们打篮球。古文广长这么大没见过电灯,突然提出要到十字店去看电灯。
我说晚上学校电灯就亮了,不必到十字店去看,但他非要去,这引得老师和同学们很笑话了一阵子。
我们小学的几个同学,我和古春福、古文广、张才喻都分到了三班,只有古水清分到了二班。
我们的班主任竟然和我同名,姓蔡很年轻、很帅气,对我们几个小个子同学很关心。全班共有52名学生,其中只有三个女生,大多来自黄陂东乡和黄陂城关镇。
我是班上个子最矮的了,入学后第一次体检,我的身高只有1.39米。
我们黄陂十中的校园是开放性的,没有围墙。地形是东边高,西边低。东边坐北朝南四排校舍,前两排是教室,第三排是校务办公室、教务办公室、教师办公室和图书室,第四排是教师宿舍和教工小食堂。
西边坐北朝南也是四排校舍,第一、二排是男生宿舍,第三排是女生宿舍,第四排是伙房,不能称做食堂,因为没有饭堂,我们吃饭是在宿舍里。
每天我们把自带的饭钵里放上米,统一装在一个大木箱里,由个子大的同学抬到伙房里去蒸,蒸熟了又由他们抬到宿舍里来。
菜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