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骏驰对着那供养人名单看了看:“姬复秋虽隐藏形迹,但现下钱豆豆在此间,他迟早会在此间现身。”
姚姜打消了去向钱豆豆探问的心思,一连数日都带着伤兵培育良种。
这日下午,姚姜正带着人在田间地角种树,高月娥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
姚姜抬头,高月娥对着山坳边示意,身着素衣的汪娘子正顺着山路缓缓向着这边而来。
高月娥压低了话声:“万夫人应当是来找你的。”
姚姜嘱咐了几句,向着汪娘子迎上去。
自北张城归来,姚姜每日下晚回城都会到汪娘子家中去看一看,汪娘子日渐平静,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养育儿子上。
走近了,姚姜才见她用一条长布带将襁褓缚在了背上。
汪娘子双目浮肿,来到姚姜面前,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姚娘子,我想来给把总超度。你能引我前去见大师父么?”
姚姜:“大营已为把总超度过。”
汪娘子:“我还是想来再超度一回。”
她红着眼睛:“我带着孩儿来,让他拜一拜他父亲的牌位。”
姚姜当即引着她进了无名寺,对了尘说明了汪娘子的来意。
汪娘子自衣囊中取出两锭银子:“还请师父为把总做场法事,让他得顺利投胎转世。”
了尘将汪娘子引到万山荣的牌位前:“把总的牌位早已在此间受香火供奉了。”
汪娘子不识字,看了牌位一阵,转头来看姚姜。
姚姜点头:“把总与去世的将士入土后,就已送在此间超度。无方大师与了尘师父一直为他们点着长明灯。”
汪娘子看到了墙壁下方供着的长明灯,眼泪簌簌而下。
她伸出手来要抚摸万山荣的牌位,却全身颤抖,手顿在了半空。
姚姜不忍,过去搀扶,忽然看着另一座牌位愣住。
那牌位上题着三个字:潘二宝。
姚姜从来不敢也不忍细看无名寺里密密麻麻的牌位,连卫家先辈的牌位都没敢细看过。与卫骏驰和陆老夫人前来祭拜时,她只是认真行礼诚心叩拜,不敢抬头。
她不看这些名字的缘故是因他们都曾是有血有肉的人,如今只留下了名字,有的甚至是书写在墙壁上连牌位都没,让她感觉生命轻忽得能随风而逝,又沉重得让人不堪重负。
她从不觉得自己软弱,但在无名寺的这些牌位与名字面前,她的确软弱。
没看到熟识名字前,纵算姚姜对这些名字都很是模糊,她不曾见过不识得他们,对着牌位只觉唏嘘。
忽然看到潘二宝的名字,她只觉心中一下被塞了块大石,沉重得让她说不出话来。
这牌位上的潘二宝是不是那位无故纠缠,想要让自己跟从他的兵士?
姚姜还记得潘二宝纠缠她时的模样神情,她对着牌位看了片刻,潘二宝三个字写得工工整整!
牌位上的字迹与万山荣牌位上的字迹都是新写上不久的,笔墨不陈旧,牌位的样式也与万山荣的一般无二!潘二宝应或许是与万山荣一同受伤去世!
万山荣入土那日,姚姜虽跟随同去并看着棺木入土下葬,但下意识地没看逝去的兵士姓名。
这时看到潘二宝的牌位,知晓他已经过世,当日他的无礼纠缠及给她带来的不快都已烟消云散,姚姜除却惋惜便是说不出的难过!
她呼吸困难,眼鼻酸涩,似有泪也似无泪,胸前梗得难受。
忽然目光看到一侧的牌位,这牌位比万山荣和潘二宝的牌位陈旧些,上面写着三个字:闫远胜。
姚姜呆呆看着闫远胜的牌位,她独居小院时,闫远胜常来为她担水,她拒绝后他也照来不误。
每次被拒绝,他都低着头呐呐地不出声,次日又来!
姚姜也拿他无法!他还求过一回亲!
闫远胜是何时没再给她担水的?姚姜也不记得了!
那时求娶她的头领兵士太多,来给她担水的兵士头领排起了队,令她头痛万分,全然没留意闫远胜是何时没再在她家出现的!
她没料到的时再次知晓他的消息,居然是看到他的牌位!
牌位的木质纹理与万山荣等人牌位不同,闫远胜三字墨迹也陈旧了些,他应当在万山荣等人去世前便已悄然离世!
眼泪直冲眼眶,姚姜用力忍住,闭目片刻后再睁开眼,众多牌位中又有了两个她熟悉的名字:苏鹏飞、黄进财!
这两个牌位在众多牌位当中也不起眼,但苏鹏飞与黄进财都是姚姜熟识的,被她匆匆一眼便自众多牌位中看了个分明!
苍狼营百夫长苏鹏飞!青川城外云味私墅的伙计黄进财!
黄进财是姚姜自人牙子手中买的伙计,机灵勤快,做活时也肯出力,想到在北张城遇上,他对她说前来投军,姚姜咬着嘴唇眼前模糊。
她与苏鹏飞也算熟识,苍狼营换防到归雁城休整时,他都会带着辖下兵士来帮姚姜开田种地。
兵士时有偷懒,苏鹏飞不会及时提醒,而是让他们歇息一阵,才轻踢他们的腿脚催他们起身干活。
姚姜许久没见苏鹏飞了,归雁城大营兵士时有到大小孤城换防,她以为他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