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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郎你就放心吧。”

说干就干,阿去马上将冷水袋制好,放置在李明夷要求的区域。除了物理手段的干预,李明夷还为其拟了一剂中药的通腑泄热方,以辅助降温。

三月仲春,气温在淅沥不绝的雨声中折返上升,冷凝的空气亦随之变得闷热起来。

医署中的三人几乎日夜不休地守在监护室中,然而天不遂人愿,林慎的体温不仅没有被控制住,反而愈演愈烈。高热逐渐蔓延至身躯的每个角落,很快便将他整个人侵吞得消瘦而萎靡。

“还是一直烧。放上冷水袋后能好一阵子,可不一会又重新烧起来。”

阿去将刚换过的冷水袋递给李明夷,表情不掩疲倦:“我都是打的深井里面的凉水,也只能用个一刻半刻,水一会便温了。这样下去,只怕……”

只怕单单用冷水降温也起不了作用了。

已经一连烧了三四日,再这样下去,便是再年轻健壮的人也承受不起。

他转眸瞟向精神一点点被蚕食的青年,心里的担忧溢于言表。

“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李明夷接过已经被捂热的冷水袋,脑海中同样思索着这个问题。

这个气温下的自然水温已有十几摄氏度,退热的效果显然还不足够,必须升级为更强悍的降温手段。

“有。”一个几乎不可能的想法划过脑海,他倏然抬眸。

“用冰帽进行降温。”

冰,比井水的温度更低,降温的持续时间也更长久。

将冰块填入帽中,就可以精准而直接地为热症最重的头颅降温,远比冷水袋更加高效。

这个道理,不需多加解释,普通人都能想通。

随之而来的问题却是——

哪里来的冰?

须知,冰是最讲时令的商货。冬日里随处可见的冰雪,在这个时节早已消弭得无影无踪。想要得到冰块,便只能向备有冰库的商贾出资购买,而其价格,更是普通百姓想都不敢想的昂贵。

且在如今的邺城,凡有富贾者,早携家眷南下逃难去了,否则还等着叛军趁火打劫不成?

初闻此言的阿去与马和对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几分疑窦。

马和目光一转,见李明夷仍是不急不躁的神色,心知这人已有了主意,不由更加好奇:“难道郎君有什么门路讨冰?”

李明夷却也看向他:“我的门路,同是马兄的故人。”

我?

马和迷茫地摸了摸脑袋。

他和这位李郎都相识的故交……

正满腹疑惑间,一张熟悉的面孔忽然闪过脑海,马和几乎脱口而出:“陈留谢质库?”

他竟忘了这人!

陈留巨贾,谢敬池,他曾经的老主顾。

灵光骤一打通,随之涌起的回忆却不那么美好,马和哑然张了张唇,一切辛酸尽在不言之中。

“你们还认识质库老板?”不知内情的阿去,全然没注意到身旁之人复杂的表情,一双眼都快瞪直了。

能当质库老板的,那可都是一城的巨贾。

这位李郎看上去两袖空空,想不到路子还挺通达。

李明夷颔了颔首。

以他与谢敬池的交际,向对方购买些冰块,绝不算强人所难。

前提是——谢敬池的冰库还在他自己手上。

陈留沦陷之日,太守郭纳曾挟史思明次子为人质以保全城百姓平安,在这件事上,史家父子倒的确没有背诺。

尽管如此,当地的富商名贾也没有少被刮走油脂。那位谢质库手里还存着多少家私,眼下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他转眸看向还躺在病榻上的林慎。

仍在高热中的青年,正沉沉睡着,连日的热症耗去了他的大半精神,也将他的面容削得憔悴。一双深陷的眼窝中倒着淡淡的灯影,平素奕奕的双眸,亦笼罩在黑暗之中。

李明夷想起的却是在那垂危之际、向他投来的坚定眼神。

他眉头压下,目光之中已有了决断。

——林慎已把性命托付给他,哪怕仅有一线希望,他也必须一试。

“这倒真是机缘巧合了。”说起正事,马和很快抛下怨念,难得地摆出正经的神色,“但若郎君一去,小林郎病势或有变化,恐怕非我二人可以应对了当的。”

算命,自己在行;治病嘛,他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这好办。”阿去想也不想地接话,“我去借冰便是。”

说着,就要解下厚重的白色外衣。

“不行。”李明夷按住他的手腕,“你要留下协助手术。”

马和的担忧不无道理,意气用事绝非上策,一旦发生需要急诊手术的情况,单单一个术者是绝不足以应对颅脑意外的。

“你不能去,他也不行。”马和掐指一算,手指僵硬地转了个弯,慢慢指向自己,“我,我?”

两道目光齐刷刷落在自己身上,等着他说出个是否。马和望了望屋外阴沉的天,看向深陷在病床上的青年,悠悠然叹了口气。

谁让他算了那一卦呢?

“咳。”他清了清喉咙,昂首抚了抚胡须,“我既说出话来,便无食言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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