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根基,便起于五行变化。”
裴之远讲得口干舌燥,随手端起案上的茶碗抿着。
短短一席话,却有着丰富的内涵。裴之远能这么回答,李明夷一点也不意外,甚至换了这个时代更伟大的医生,可能也不会有更好的答案。
但他却没有摆出受教的姿态,反而直言道:“可我认为,五行并不是行医的根基。”
“哦?”
裴之远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倒要听听你有什么见解。
李明夷的声音,如他的表情一般,没有丝毫在大拿面前的怯场:“在我看来,行医的基础,也在二字,但不是五行,而是解剖。”
“噗——”
裴之远喷出一口茶。
他甚至忘了遮掩难得的失态,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这个自信的年轻人,半晌没说出话。
何谓解剖?
解皮剖肉,分.尸拆骨!他还没有听过哪个学生敢说这样的话。
尽管对方一个字也没说,李明夷也能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他此刻的想法。
唐朝的确是一个思想开明,医学蓬勃发展的年代。但即便如此,对于医生,也是有很多法律与道德上的限制的。
解剖,恰恰就是其中之一。
根据他了解的唐朝医学史,私人解剖触犯大唐律令,被发现便是重罪;而在思想上,唐朝的儒学虽没有后世那么一家独大,但也颇具影响力,解剖这种行为并不符合儒家仁慈的理念。所以眼下,一般的医生都不会将解剖作为必修的学科。
而他张口就是一句解剖是医术的根基,这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咳。”裴之远勉强收拾住失去控制的表情,深纳一口气,继续问,“那你倒说说,为何是解剖?”
李明夷等的便是这句话。
他的语气,同样没有迟疑:“道理很简单。工匠有图纸,才能造物;印刷有字模,才成书籍。同样,要做医生,必须了解人体的结构。晚辈还想斗胆问一句……”
“若连死人都不了解,又怎么敢对活人治疗?”
听到这里,裴之远的神色已经由震惊转为深思。他深深注视着眼前口出狂言的青年,却并未有责怪的话,反倒是问:“这就是你师傅的学说?”
面对裴之远沉肃的目光,李明夷没有直接地回答是或不是,只道:“我是这么想的。”
裴之远许久没有说话。
从对方平静的眼神中,他看到了一种熟悉的笃定与倔强。这种眼神,他只在自己的师傅王焘的身上见过。
满腹的话到了嘴边,一时竟说不出口。
“你说的没错,道不同不相与为谋。”许久之后,裴之远才再次开口。不过这次,他没有再继续追问什么。
说完这句话,他便站起身,看起来像是失去了收徒的兴趣。可走到门口时,他却忽然站住,回头看向李明夷。
“但老夫仍然相信。”他唇角展开,笃定地道,“你我之间,一定有相同的地方。”
说罢,方才离开。
一定有相同的地方。
离开官医署,走在去往西市的路上,李明夷仍在想着这句话。
“喂,阿叔你看看,这个幞头能卖多少钱啊?”在他身边一蹦一跳的卢小妹,因为这笔天降钱财而心情大好,打出门起就没停止过叽叽喳喳。
“看谢老板愿意给多少吧。”对方的回答未免敷衍。
卢小妹撇撇嘴,姑且看在他带来财运的份上没有抱怨,把那顶乌纱幞头举高了仔细盘看。
她一边举着幞头往前走着,一边已经开始打算:“那怎么行,他至少砍八成,咱们得先定个底数。我想想看,一两,好像太少了。二两……”
“二两银子。”
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将她的计划打断。
二人同时停住步伐,不解地朝前看去。
只见拦在路上的,是一个身量挺拔的缁衣青年。他就站在谢氏质库前几步,仿佛已经等了一阵子,见到二人,顿时露出爽朗的笑容。
“在下冒犯了。某见小娘子这个幞头十分精致,又听你说要拿去卖,因此想直接买下,不知小娘子能否行个方便。”
“是吗?”卢小妹看看他满面春风的脸,又望了望他背后的谢氏质库,忽然明白了什么般,把幞头往身后一藏。
“我还没说完呢,二两银子也少了,这个价我不卖。”
李明夷一时沉默。
来了半个月,他也算对这个时代的经济水平有了一些基础认识,二两银子委实不算一笔小数目了。这姑娘真是经商的好材料,抓住机会就坐地起价。
果然,对面的青年闻言露出为难之色:“可某一年的收入,也不过三两……”
“那就三两吧。”卢小妹审时度势,马上改了口风,“看你这人也算爽快,不然我就卖去质库了,到时候就不止这个价了。”
对方听到这话,却没有她想象的焦急,反而莫名笑起来。英俊的眉眼含笑,是很讨喜的模样。
不过他也没还价,只以商量的口吻道:“我没有这么多现钱,能不能先和小娘子赊账?”
没钱?没钱还想买东西啊。
这句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