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刀片像是直接插进了她的骨头,丁文嘉痛得龇牙咧嘴,她以手撑地,半跪而起,另一只手颤巍巍地去摸后背,那不是刀片,嵌在她后背的东西,摸着竟还有些柔软,湿润润的,像是塑料片。
“你不用猜了,是树叶。”这小姑娘慢慢挪着步子走到丁文嘉跟前,她像是在看一个垂死挣扎的手下败将,她慢慢蹲下身子,轻声发问:“是她要你来的吗?”
“没人要我来。”丁文嘉索性不去摸了,是树叶就是树叶吧,她失策了,她应该听金瑶的,只是盯着,是她忍不住多做了一些事儿,她以为自己可以。
丁文嘉垂着手,靠着墙,屈膝半跪,后背淌血,却依旧不忘抬头盯着这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好好笑的问题,”这小姑娘咧开嘴,侧过头,这个侧颜,竟让丁文嘉觉得有些熟悉,这小姑娘忽而也跟着蹲下,和丁文嘉眼对着眼,面对着面,“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告诉你呢?”
丁文嘉也跟着冷笑:“你是怕我做鬼不放过你吧。”
这小姑娘嘻嘻嘻地对着丁文嘉耳朵旁边笑:“我可没说过我会杀了你。”她愈发神秘地说,“几片叶子罢了,死不了人,但是如果你不拔出来,它们就会往你身体里钻,就像是虫子一样,拱啊拱的,这一招,金瑶也会,这一招就是她创的,她也是厉害,开天辟地一来,少有女子镇昆仑,偏偏就她,一守就是几千年,不过吧,相比起来,我觉得我的更厉害。”
这小姑娘认识金瑶?而且直呼其名?
语气听着些许不屑甚至是不满,看来这人是金瑶的对头了。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丁文嘉索性不挣扎了,她直起身子,扶着墙壁,冷不丁地冒出一句:“金瑶算个什么东西?呸!”
这小姑娘兴奋了,继而又收敛了些,谨慎问:“你认识她?”
丁文嘉点头,脸上强行挤出几分对金瑶的鄙视和唾弃:“她杀了我自小一起长大的小姐妹,你说我认不认识她?”
这小姑娘狐疑地瞧了丁文嘉一眼,又问:“你发小叫什么?”
“和你说了你认识吗?”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撒谎?”
丁文嘉摆摆手:“不值一提。”
这小姑娘忽而往后退了小半步,上下打量着丁文嘉,笃定道:“你不是本地人吧。”
丁文嘉昂头:“当然不是,我从云南来的。”
这小姑娘恍然叹了一声:“黑月的地盘。”继而皱眉,有些不确定,“你发小?”
丁文嘉侧过身,露出自己的左肩给这小姑娘,可她的手抬不起来了,一抬起来就麻得慌,应该是那几片叶子割裂出来的伤口,丁文嘉朝着这小姑娘示意:“我左肩胛骨上有个胎记,你自己看就是了。”
***
上山的路上,金瑶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宋戈担心她是着了凉,连续问了她好几次要不要喝热水,还指了指自己背包旁边专门装水壶的网兜,示意金瑶想喝就自己拿。
金瑶觉得好笑,只轻描淡写回了一句:“我怎么会着凉?”
宋戈幡然点头,碎碎自语了一句:“也是,你厉害的很。”
“怕不是有人在骂我。”金瑶揉了揉打喷嚏打得红彤彤的鼻尖,“不然怎么喷嚏都停不下来了。”
宋戈思忖片刻,只笑着回:“那如果这么说的话,当今的人不是在拜财神就是在求姻缘,这财神爷和月老一天下来除了打喷嚏啥也干不了了。”
金瑶听了,只笑笑,没说话。
长白山景区开发过后,从原本树木林立一望无际的林海里开辟出了一条又一条的路,从门口到山下坐的是大巴观光车,顺着平整的柏油路又有无数景点和景点之间的接驳车,随停随走,当然,体力好的也可以选择徒步,沿着山路慢慢走,总能走到。
冬天的时候,还有雪地摩托带人上山的,陡峭的山坡被机器推出一条平整的坡道,上面是一条又一条灰黑色的摩托车道,压了无数次,雪都压实了,根据路线的不同,几十块到几百块钱不等,现在不是冬天,山坡上长满了悬钩子和刺五加,还有许多是宋戈认不出来的。
金瑶认得,不仅认得,还一五一十地告诉宋戈它们的习性,宋戈乐意听,金瑶也乐意说,后头跟着的三个人也不敢催,就跟着金瑶走走停停。
他们走的这条路通往的是地下森林,沿着林间用木板铺就的小路会经过三江源,说是三江源,其实只是一股小溪,自桥上往下看,峡谷间落差近十米,偶尔有嶙峋突出的石头,亦或者深凹进去的洞穴,水声濯濯不绝,金瑶听了很是欢喜,只有江燕燕屡屡拉着江祁山的衣袖催促:“照还这么个走法,什么时候能到?”
江祁山只示意江燕燕耐心跟着,只听到江燕燕又说:“瞧着娘娘是不想带我们去地下长白的意思了,前头可就是死路了。”
江祁山低声劝:“娘娘言出必行,这是多少人都……。”
“人是会变的。”江燕燕还没等江祁山说完就抢了一句,“何况她现在都不是娘娘了,她从昆仑被贬到长白,没了手下的羽卫和副将祝知纹,从长白被贬到了苍山,又没了山神铃,没了山神铃的山神还是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