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再入学,宋戈也是争气,在家一年没人教,自己捧着书学拼音认字,三年级的时候,就直接跳了一级,跟上了进度。
这期间,辛承可没少帮忙。
按理来说,有这样一又帅又有钱的干爹时间好事儿,可到了初中,宋戈就觉得不对劲了。
当时他已经被养父母送去了寄宿学校,一个月才回家一次,周末回了家家里也没人,丁家父母不是带着丁文嘉去别墅避暑了,就是去农家乐玩了,压根儿没带上宋戈的意思,丁文嘉倒是问过几次,问宋戈怎么不去啊。
宋戈捧着丁文嘉送给他的直板手机看着这条短信发呆,这手机也是丁文嘉淘汰了不用的,问他要不要,宋戈点头说要,说自己的刚好不好用了,其实宋戈根本没有手机,丁家父母根本没问过他在寄宿学校的情况,偶尔有事,也都是和老师联系。
宋戈翻了个身,不知道怎么回姐姐这个问题,迷迷糊糊都快睡着的时候,才回了一条短信:“我和爸妈说我太累了,不想去。”
丁文嘉:“哦,那下次我让爸妈带咱们去近一点的呗,咱家附近就有家柴火鱼,开车十分钟就到,可好吃了,我有次连吃了一个星期都不带腻的,晚上回来我让爸妈带咱们去。”
柴火鱼?姐姐吃了一个星期?
宋戈吞了吞口水,又回:“我六点半的火车就要走了,不去了。”
宋戈撒谎了,他根本没买火车票,不过也是时候走了,这个家把所有的炙热和关怀都给了大病初愈的丁文嘉,而不是他。
宋戈起身,想要收拾东西回学校,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用收拾,他背回来的书包压根没打开过,他背着包,锁好门。
外头天色还亮堂着,走出小区大门,就看到了靠在墙角等他的辛承,辛承两指之间还架着一根细长的白卷烟,应该才点上不久,见到宋戈,辛承把烟头一掐,上手就搂着宋戈:“走。”
“去哪儿?”
“带你去吃柴火鱼。”
那天饭桌上,宋戈吃得满肚子都是鱼,像是宣泄,像是委屈,又像是真的饿了太久太久,他吃得满嘴红油,额头冒汗,吃得宽松的校服都快被他的肚子撑破了,他才用纸巾往眼前一掩,啪嗒一下掉下一滴泪了。
辛承跟前的筷子和碗倒是干净,他就吃了些凉菜,耐心地看着宋戈大快朵颐,看到宋戈哭了,才拍了拍宋戈的肩头:“宋戈,别难过了,这世上还有很多关心你的人,有一个人,自打你出生起就一直关照着你,从你长大、读书、入学、考试,那个人一直在关心着你,我这样说,你会不会好些?”
宋戈把筷子一搁:“我知道,老天爷呗,他一直在看着我呢。”
辛承“啧”了一下,一心想,宋戈现在也才十四岁,指望他懂什么,便什么也没说,只用筷子敲了敲柴火鱼这大铁锅:“总之,你以后想吃什么,跟干爹说,干爹开车把你从那山旮旯里拖出来带你吃个遍,不过咱可说好啊,成绩可不能落后了。”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宋戈扭头看向依旧风华正茂的辛承,这么些年了,宋戈都从六岁的跟屁虫长成十四岁的小伙了,辛承倒是一点儿没老。
“你说,”辛承拍着胸脯,“干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为什么没变老?”宋戈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划,“八年了诶,我爸因为我姐的病,头发都白了一半了。”
辛承抬头,看着这柴火鱼饭庄装潢靓丽的原木色大横梁,噘着嘴:“这个,恕我不能回答。”
呸,男人都是骗人的,说好的知无不言呢?
辛承不说,宋戈也不想追究,至少,没有当面追究。
那时候网络还不发达,加上宋戈那寄宿学校是全封闭的,2009年12月31日,记得那天是星期四,学校第二天就放元旦三天假了,舍友们都被爸妈接回去过周末了,就宋戈一个人还点着一盏小台灯刷题。
零点的时候,手机狂震了好久,拼命的短信轰炸提醒着宋戈新一年的到来。
有丁文嘉的——“弟,新年快乐呀!元旦回来吗?好久没看到你了。”
有辛承的——“干儿子,HappyNewyear啊!干爹给你买了双新的篮球鞋作为跨年礼物,可贵了,据说踩上去很软,有股踩屎般的高级触感,不过明天不能来看你,工作太忙了,咱约后天?”
有运营商的短信,写得花枝乱颤,不看到最后根本不知道过得是啥节日。
还有一条陌生的号码,宋戈从来没见过,里面写的是:“愿你一生无病无灾,平安喜乐,再无金戈铁马,也无喧嚣嘈杂。”
垃圾短信?宋戈歪了下头,可也没啥垃圾信息啊。
鬼使神差的,宋戈竟然准备回复这条陌生短信。
编辑了一句“谢谢”,点击发送,可一直显示发送失败,没信号了?
宋戈切换到辛承的界面,一样回了“谢谢”,嗖地一下就出去了,宋戈皱眉,又回了一句“要模拟考了,就不回家了”给丁文嘉,也成功了。
宋戈奇怪了,他顺势躺在床上,头枕着手肘,看着这个陌生号码,琢磨着这事儿有点悬啊,还没再次回复呢,对方又发了一条过来:“不用回我,我们早晚会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