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恒屁股还没坐热,就又听到了急促的拍门声。
钟大洪在外头喊:“吴大户家遭贼了,快过去集合!”
经过上一次,赵明恒也有经验了,知道这种差事又是挨饿又是受累的,动作不慌不忙,几口把手里的鸡腿吞吃下肚,喝了口水,才起身向门外走去。
他交代:“我出去了,你关好房门,自己当心些。”
温素音闻言点了点头,“我能顾好自己。”她这时候唯一能做的事好像也只有不给他添乱。
一众卒役举着火把往吴大户家去,当他们赶到的时候,柴房外头已经围了许多手拿兵器的家丁了,大家都神态紧张,看见他们仿佛看见了救星。
一个管事打扮的人连忙迎上来,又是抱拳又是作揖,“各位官爷总算来了!可算盼到了救星!小人们真的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捕头杜森神色威严,胸有成竹的模样,“怎么回事,详细禀给我。”
“最近不是闹盗匪么?我家老爷惦记这件事,就吩咐我们加强门户,我这几日就带着家丁们将宅子上下仔仔细细翻找一遍,结果还真在一个临街的院子发现一扇门已经坏了,那院子荒废大半没有人住,却在地上发现了人走动的痕迹。”
“我们就留了个心眼,在周围仔细又搜,果真发现了这伙贼人,想着将他们绳之以法送到衙门,也算大功一件为民除害。”
管事一拍大腿,气道:“结果没想到这伙强人凶悍得很,武功又高,我们几十个人也只能暂时将他们困在屋子里,还——还被抓了人质,王管家被他们拿住了。”
“大人一定要救救他,王管家是老爷身边的老人了,若有个三长两短,老爷一定痛心。”
杜森听他提到吴老爷,知道这是在给自己施压,吴老爷是本地大户,经营了几代,势力极大,县令大人都要给他几分面子,不敢轻易得罪。
可被当成了人质,哪里有这么好救的。
杜森不由有些头疼,本来以为是桩捡功劳的美差,人已经困住了,耗也能把他们耗死,却没想到还牵扯进一个没眼力劲的老头。
他揉了揉额角,对钟大洪扔了一句:“你先上前喊话,劝他们投降。”
钟大洪心底骂了一句,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说了诸多“缴械不杀”“不要做无谓抵抗”“念念父老乡亲”之类的车轱辘话。
效果是一点没有,盗匪的气焰却是越来越张狂,一顿奚落嘲笑把门外头的官兵堵得面色发青。
杜森忍耐不住了,把钟大洪一拽让他回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折腾我们这么久,不喂他们几斤驴粪以为官府是面揉的泥捏的,传令放火,任他们是大罗神仙也扛不住。”
管事一听连忙拉住杜森的袖子,“使不得,使不得啊,王管家还在里头啊——”
杜森把他手腕一压,低声道:“我是激里头人出来。”
他又故意高声道:“来啊,火把拿来!”
果然,屋内的盗匪出来了,但显然也因为被逼到了绝处,而显出格外不怕死的勇猛来,几把大刀舞得生风,全然是搏命的架势。
普通家丁和卒役们哪里见过这样的杀神,纷纷退避,竟硬生生被撕出个口子。
那倒霉的王管家则已经昏死过去了,像条死狗一样被一个盗匪架在腋下拖着。
杜森看着眼前的乱像,骂了一声“该死!”
“还不都给我上!?”他怒骂周围。
钟大洪率先上前,他武艺不错,看得出来稳扎稳打的底子,动作并不慌乱,小心应对着。
有他带头,其他人也冲了上去,总算控制住局面,虽然一时没有制服歹人,但好歹也没让局面再失控下去。
杜森的面上阴云密布,闹成这样,也顾不得其他了,那个什么王管家若死了,吴老爷那里固然不好交代,但若是让歹人跑了,自己这捕头也干到头了,相反,只要能留下歹人的尸首,那就是大功一件。
思量清楚,杜森不再犹豫,让人送上弓箭搭弓就射。
第一箭,空了。
第二箭,又空了。
盗匪们察觉到他的意图,眼中凶光大涨,杀得更狠绝了。
杜森的下巴都滴了汗水,他咬牙,又搭上箭,重重一拉,放开。
一个匪徒大刀一挥,箭被甩开了,一个不远处的官差一声惨叫,被伤了肩膀。
杜森面色阴沉得滴水。
正在此时,赵明恒上前,“大人,我愿试试。”
因为赵明恒一直在后头没有说话,杜森先前并没有注意到他,此刻看他主动请缨,心中不屑,立刻就想出声嘲讽,却转念又想到——秦煜这草包想要出风头自己愿意主动掺和是好事,刚好可以把这烂摊子推他头上,等县令问起来就说是因为秦煜的关系导致的……
心中转过许多念头,杜森面上浮出笑,一派宽厚慈爱的好上司的模样。
他把弓箭递到赵明恒手中,“那就给你这个机会,你要好好把握,别让我失望。”
只要他射出去了,这锅不背也得背。
赵明恒走上前几步,丝毫没被面前混乱的战局影响,看好位置后他毫不犹豫抬弓,搭箭,一气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