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宏天:“那道士说,那占了我气运的小人就在我身边,待他将生辰八字一一列给我时,我便发现,此人正是林敬!”
桌案前,黄色烛火跃起,圣杯落下,白眉道士闭着眼眸,以手作笔,凌空而点,在竹简上缓缓写出几行字来。
樊宏天上前一看,越看越觉得不对。
这道长所指,分明就是那林敬!
樊宏天笑了,真是天助我也。什么伯乐相马的佳话,他自己才是那个官拜公卿的伯乐,而林敬,不过是他仕途之中所遇见的一个意外。
“所以,你就在二十八年前动了手?”扶光冷声道。
樊宏天抬眸瞥了一眼他们三人,随即冷笑一声。
那道长算的果真没错,自那夜起不久后,林敬的老家褚镇传来噩耗。
他唯一的女儿,年仅十八岁的林家小姐,死了。
“丧幡。”孟姝突然开口道,她看向扶光:“是先前园子里的丧幡。”
林敬为其办丧事的对象,居然是他的女儿。
孟姝想起之前看到的满园荒凉,丧布白烛,幡仗凄荡,没想到这丧仪的主人,居然是一个才十八岁的姑娘。
“林敬不是天之骄子吗,可他的下场呢?”樊宏天面容扭曲,眼中泛着凶狠森冷的光:“他孤星转命,如何比得上我?他的结局,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天子贬谪,失去官职,府宅遣散,妻子病死,女儿薄命。
林敬一夜之间白了头发,一个人恸哭不止。
因为是天子圣旨所贬,没有传召,林敬只能待在湘水镇,不能私自回乡。悲痛之下,他只好在自己的宅院里为小女办了一场丧事,也算是告慰了她的幽魂,了却他们一场父女情。
“而你,就是在这天动的手。”扶光脑海里极快闪过什么,他有所察觉,低喝出声道。
轻阖着眼,樊宏天似在回忆那天的“美好”景象,自兀自地笑了。
“是啊,就在那天。”他和林敬人生的交换点,就在那天。
从那以后,樊宏天走出了低谷,终于能够睥睨林敬。
按照那位黄袍白眉道士所说,他提前在林敬的后园中布置,于林家小姐头七的当天晚上,用老道士所给的符咒,贴在了后园里的几个方位,并以朱砂笔起阵,照着道士的图纸一笔一笔地画下。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樊宏天便收到了消息。
林敬疯了。
衙署的人找到他时,他正抱着女儿的牌位坐在大街上。
众人只见一个面容儒雅,年纪稍长却已满头白发的男人,身着一身素袍,袍摆沾着些许灰烬,疯疯癫癫的,一边笑着,一边涎水直流,染得领口糯湿一片。
有好心人上前问及,谁知,他不仅记不得自己姓甚名谁,甚至还认不得人,只是一味地抱着怀中牌位不撒手,嘴里一个劲嘟囔念道:
“素儿,素儿……”
孟姝不忍再听下去,一把抓过樊宏天的领口,将其重重地抵在墙上,眼神冷得像看着个死人。
“我问你,那老道士都教了你什么,若你不从实招来,我便也将你打傻扔到街上去,让众人都看看,这樊县丞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孟姝知道,樊宏天此人自命不凡,最好面子,没有什么比让他名落孙山,当众出糗来得强。
果然,先前樊宏天还有所隐瞒,这下他浑身一颤,紧紧地攥着手里的珠串,深吸一口气道:“我说……我什么都说,只要你们不揭发我,我什么都说!”
湘水镇如今越来越好,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再加上林敬一疯,告病还乡,朝廷似乎也有了恻隐之心,这些年来隐隐约约要有松口之势,樊宏天眼见升官发财的机会就在跟前,怎能甘心再次一无所有,名财尽失!
他举起颤抖的手,颤颤巍巍地指了指书柜旁的一角,“在那,你们想要的东西就在那。”
扶光眉头一皱,怕樊宏天藏有花招,朝不铮使了一个眼神。
后者了然点了点头,随即便朝那书柜走去,伸手抚上了那处暗格。
刚一按下,便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古黄色纸张,不铮正欲拿出之时,眼前却猝然闪过几道寒光,数根极细的银针从中射出,针头泛着冷意,密密麻麻地射向三人。
孟姝与扶光的反应皆是极快,孟姝更是一把推开了樊宏天,转身灵活避过。
她裙裾飘动间,身周的银针应声而落,她一个折腰起身,速度极快地换手,并对樊宏天一踹,将他再次抵在地上,见了血的匕首横在他脖间,示意他别再耍心眼。
那边,不铮快速地利落抽剑,将飞到眼前的银针一一打落,剑意浓起,剑尖一挑,那张黄纸已然跃入他手。
一时间内,屋内寂静,若不是满地的银针赫然在目,很难想象方才出现过一次剑拔弩张的杀机。
扶光神情彻底冷下,他快步走到樊宏天身前,还不等孟姝反应过来,手中的匕首就已经被扶光夺过,被他不留情面地钉入地面,连同带着扎穿樊宏天的手掌,其手中的白玉珠串应声而断,掉在乌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鲜血溅出间,孟姝听见了樊宏天凄厉的惨叫声,莹白的玉珠染上嫣红的血色,一颗颗